第46节(1 / 2)

劝农礼和采桑礼乃是每年二月里最重要的一件大事,是祭礼,也是向天下臣民表示皇帝注重农事的仪式。因此有着非常严格的程序。

在皇帝行劝农礼的时候,谁站在什么位置,都是有礼制的。皇帝把贾赦叫到身边,那是宠爱,可是叫到身边,却不跟贾赦说话,也不看贾赦一眼,这就是敲打了。

邢夫人见状也小声道:“老爷,为妻,会不会是因为那边的缘故?”

贾赦立刻皱眉道:“有话就直说!支支吾吾地做什么?”

邢夫人缩了缩脖子,小声地道:“为妻也是听说的。老爷可还记得宝玉和那个丫头在绛芸轩做的事儿?”

贾赦非常不高兴的皱眉,道:“跟这事儿有什么关系?”

“为妻只是听说,听人说,因为宝玉是个有来历的,因此招了宫里的忌讳,这才被人用这样的法子废了……”

“住口!”贾赦大怒,“这样的混账话你也信?你把万岁当成什么人了?”

“可是,人人都说,万岁是个爱迁怒的……”

“你!”

见贾赦眼看着要爆发,贾琰连忙道:“父亲,太太虽然说的是谣言,但是太上皇积威甚重,加上当年老义忠亲王的事儿,这里头有人故意传这种话,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女儿想着,这样的流言大约最开始的时候在内宅妇人之中流传着。万岁不会真的计较,但是,若是赶在大节下,心里不痛快,那也是人之常情。”

贾赦皱着眉头道:“你的意思是,就是因为赶在头上,因此万岁才……”

贾琰笑道:“也未必全是如此。”

贾赦皱眉:“什么意思?”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就跟女儿一样,若是想要用某个人,也会找些事儿考校考校对方的心性本事。女儿猜想着,以前我们家是不显,如今我们家有了红薯这么大的功劳,万岁想要看看,我们一家荣显了,这性子会不会有差,是否能够做到荣辱不惊。说不定还会借机逼一逼,看看我们是不是只有这么一点能耐。”

这倒是符合用人的规矩。

贾赦默默地点了点头。

的确是如此。穷人乍富,也是一个十分常见的现象。

如果万岁只是觉得他们家是运气好,白捡了红薯这个功劳,只怕早就封了自己的爵位,然后把他们贾家当吉祥物一样供起来了。

可如今看来,万岁一直压着自己,没有给自己封爵,现在又来这一招,这是不是要用自己呢?

如果是前者,贾赦还要担心,皇帝是不是还记着他是当年老义忠亲王的旧人,因此不想用他,只拿他当吉祥物,或者是摆设。

可如果是后者……

那可真的是苦尽甘来啊!

一想到这个,贾赦的心中就是一热。

前面的那个,贾家最多也不过是一个空头爵位,如果是后者,那就是贾家不但有爵位,还会有实权!

想到自己蹉跎了大半辈子,老了老了,眼看着孙子都要有的年纪,竟然赢来了事业的春天,贾赦的心都活络了。

他往上面的太师椅上坐,又冲着妻子女儿示意,让妻女各自落座,方道:“二丫头,那你说说看。换了你,你会怎么做?”

虽然贾赦的心里也有大致章程,但是,他几乎没跟当今皇帝打过几次交道,这心里有点发虚。而他这个女儿,好像还蛮得皇帝的眼的,听听女儿的意见,也不差。

至少求个心安。

贾琰想了想,道:“父亲,你可还记得那日万岁驾临咱家的拙园,说的最后一句话吗?”

如果是你父亲,那么就不会是只有这么一点。

这是皇帝的金口玉言。

贾琰这么一说,贾赦立刻就跳了起来:

“万岁这是在嫌弃我们在红薯推广上不利?”

贾琰道:“父亲,依女儿看,如果是去年年初的时候,万岁的确需要有人大量地种植红薯,这样,万岁才能够用红薯装满国库,才能够有钱粮喂饱边关的军民。”

贾赦立刻明白过来:“可是今年,万岁已经让芸儿去大同做主簿,管军屯种红薯了。”

贾琰道:“不止如此。以前是朝廷的诸位大人没有认识到红薯的好。去年诸位相国大人在我们家的拙园亲眼看到了红薯的高产。因此,只怕今年国家在各地都种了红薯,甚至有的地方还逼着百姓种了红薯……”

贾赦立刻皱了眉头,道:“红薯又不能纳税!如果逼着百姓种,那不是害民吗?!”

而且最后朝堂上肯定有人会上折子,说不应该大规模地种植红薯。

虽然皇帝肯定会驳斥,但是,这种事儿也足够恶心人的。

更重要的是,以后有别的好粮食,这种事情还会发生。

中原地大物博,可百姓为什么会说兴百姓苦,就是因为这个!

总是这样,一个崩溃走向另一个崩溃。

如果贾琰知道贾赦心中所想,肯定会说,无论是农耕经济,还是资本经济、亦或是计划经济,其实从某个角度上去看,都是一样。

人类社会就是这样,挣扎着、摸索着前进,然后才会有那么辉煌灿烂的文明。

这个过程不能忽略,也不可能被跨越,只能看政|府和官|员、中|央和地|方的协调发展。

而她能够做的,就是从中斡旋,减少国家和百姓的损失,顺便给自己捞一点好处。

贾琰道:“父亲,依女儿看,当今万岁行事有些略略急躁了。”

“你是说,有人会投其所好,最后害了百姓,导致明明是丰收之年,百姓却民不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