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2 / 2)

像沙漠中的一团火,被巨兽吞噬。

他的小混账终于长成大混账了。不卿驻足,半眯了眼凝视着她的背影,空空的袖管被风吹得前后飞舞。多年前,烛心也曾如此这般站在这座城门之前。

那时,她因了腹中胎儿晕倒在此,褚双拾只顾着将她抱回城中,却将烛心留在了城门外。

他大可以一走了之,可他却仍是走了进去。

大约是动心了吧。

整日对着那样一个娇人儿,她一张世间无双的芙蓉面,一双脉脉含情的剪水瞳,一把酥酥甜甜的脆嗓,一副慵娇滴滴的身骨,一颗赤诚的心,又有谁能做到不为所动?便是块混沌的顽石也被捂化了。

可笑他竟毫不自知。

想起当年,他有多锥心,便有多厌恶那只手。无人知道,他既盼着她长大,又怕她长大。

不卿眼眸深眯,狠狠一闭,蓦地睁开,毅然背过身,向着与不死城城门相反的方向前行,一步一步消失在黄沙里。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79章 结局下

千秋厘恢复记忆之后, 头一件事便是在不死城辟了块地出来种上仙人掌。

这是她还在上诸天的时候, 心中早就憧憬好的。她那时只想着快些拿回自己的心,为小偶恢复人身, 把哥哥找回来, 带上小黑和圆圆回到不死城,再种些仙人掌。

等到春天, 叫不死奴将竹林里的嫩笋挖出来, 他们就在竹林里面烤仙人掌,炙肉,煮咸肉嫩笋汤……

那时候,她觉得快乐很简单, 便是和自己要紧的人在一起, 每日说说笑笑,吃吃喝喝,有福同享,没有磨难顺顺遂遂地过完一生。

这些人有小偶, 有哥哥,有长辈,有小黑, 还有圆圆。没有不卿, 他不在要紧的人之列。

那一日, 他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走了,千秋厘其实是有些着恼的。不过,随着想起来的过往越多, 那股火气慢慢地也就熄了。

他走了也挺好,反正她设想的将来里一开始就没有他。他要是不走,定然要逼她去回应他的感情,可她不觉得自己爱他,她从来就没有爱过他。

起初纠缠他眷恋他不过是因了紫光心的缘故,那是紫光对陆压的眷恋,和她并没有一丝干系。如今,就更没有了,她对他不过是像对养父那样的依赖。

那些仙人掌长得很快,才半年便已高过了小偶,随时都可以摘了烤,竹林的笋再不挖便要过了时节了,褚双拾催她,她却始终提不起劲儿。

褚双拾便自做决定,叫不死奴在竹林里搭了灶,灶上架了口大铁锅,煮了满满一锅咸肉嫩笋汤。又在大铁锅旁边支了几个烤架,一个烤仙人掌,一个烤鱼,一个烤肉。

古苍龙和圆圆陪着小偶在竹林里边儿玩儿,三人欢快的笑声传遍竹林。

千秋厘盘腿坐在灶台下,一只手支在膝盖上,托了腮,没精打采地看着灶膛里的火苗。

眼前的一切曾是她憧憬无数遍的,岁月静好,如今一切都成了真,她却并没有当初以为的那样高兴。

心里头空空的,像是缺了一块儿。少了什么,她说不上来。

哥哥派人去找过和尚,可总也找不到,整个东陆寻不到他的踪迹。圆圆说和尚定是躲起来了,小黑却说他或许回上诸天去了。

“管他去哪了,哥哥算了,别找了。”千秋厘冷冷地对褚双拾道,“就当没他这个人,反正从前也没他。”

渐渐的,大家都不再提起和尚。

只是,时间一久,千秋厘心中已经平息的火气不知为何又一点点冒上了头,她开始生气他的不告而别,生气他说话不算数,生气他将来可能也会对这世上的另外一个人这么好,或者比对她还要好。

她越来越心浮气躁。

更让她着慌的是,她总会不经意就看到和尚出现在自己面前。

练欲深剑的时候,他站在翠竹边,清挺的身姿比翠竹还好看。写字的时候,他立在书案对面,手拈砚石为她磨墨。食不知味数着碗里的饭粒时,他责备地看着她,叫她不要浪费。

要命的是,梦里他也阴魂不散,动不动就脱了衣裳露出紧实的胸背……

不死奴将烤好的食物分别盛在几个盘子里端到千秋厘面前,她兴致缺缺地每样尝了一点儿,皱起了眉头。

仙人掌淡淡的,烤鱼有些腥,烤肉也少了些滋味,似乎都不如不卿做的美味。不止这些,他走之后,不死城的厨子烧出来的饭菜再也没有合她口味的。

“厘厘,发什么呆呢,快添根柴!”褚双拾在她肩头拍了一巴掌。

千秋厘哦了一声,木木地往灶膛里塞了根木头进去。

褚双拾拿肩膀推推她,“坐过去点儿。”她往旁边挪了挪,褚双拾一屁股坐在她旁边。

“厘厘,瘦了啊。”褚双拾捏捏她的肩头。

“有吗?”千秋厘扭头看着他。

“怎么没有,下巴都尖了,更丑了。”褚双拾咧嘴笑了笑,“厘厘,最近吃得越来越少了,怎么,有心事?”

千秋厘不满地哼了声,“怎么别人都说我好看,就你整日说我难看,明明是哥哥你瞎。”

褚双拾讪讪地摸摸鼻子,“瘦了就是不好看嘛,不信你下次见到秃驴问问他——”

褚双拾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小心翼翼觑觑千秋厘。她耷拉着个脑袋,半晌讷讷道:“才不会。我怎样都好看,他从前就说过了。”

“厘厘……”褚双拾欲言又止,“秃驴走了半年有余了。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将你们母子看得比命还重,为何一走就这么彻底?他就一点也不牵挂你们?”

“没怎么回事。”千秋厘又塞了根木头进去,忽然觉得胸口闷得慌,嘴里大口大口地呼气,边呼气边笑,“走就走,走了清净,他管我管得那么紧,忒烦人。”

“厘厘,”笑得比哭还难看,褚双拾心道,“你对那秃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要是想他了,哥哥再努把力帮你把他找回来。我虽然不待见他,但他这些年对你确实不错。把你交给他,我是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