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年关的最后一场雪了,格外的稠密,纷纷扬扬的,下了三四天才消停。
步夕凉斜背着小书包,顶着发红的小鼻子出了门儿,没走出几步,唐琪就从后面追了上来,将一个热乎乎的手炉塞进他手里,步夕凉眉头直抽,“谁去学堂还拿这个呀?”
“你只管拿着,这一路走过去还要好一会儿,万一手上生了冻疮怎么办?”
唐琪说着,一边又将自己肩上的墨狐大氅扯下来,想给步夕凉穿上,但却被步夕凉抬手制止了,“学堂有暖炉,没那么冷,再说穿这么多很累赘的,不早了,我走了。”
“哎……凉凉……下学早点儿回来。”
“知道了。”
步夕凉头也没回,扬声应道,纷飞大雪之中,霜白的棉衣包裹着他瘦俏的身子,渐渐跟漫天的白色融一体,在清晨萧瑟的冷风中,渐行渐远。
正在前堂的侧台边拨着算盘的青溪,一抬头就见着一脸怅然若失的唐琪走了进来,不禁打趣道:“凉儿不过是去私塾了,又不是不回来了,至于那么挂心么?”
唐琪仰头,一声轻叹,青溪继续道:“我瞅着你们俩儿,倒是挺好玩,按理说,你跟阁主应当更亲近吧,你们是表兄弟不是么?”
“你不懂……”
唐琪摇了摇头,在桌边坐下,一脸的高深莫测。
青溪被他正正经经的模样儿还给逗笑了,“不懂什么?你本宅的家中倒是有个亲弟弟,也没见你这般疼过,话说,你一直住在这里没关系吗?本宅的事情都不用你过问?”
“不是有唐翎在么?那小子跟凉儿一般大,听本宅的人说早就能管事儿了,用不着我。”
唐琪一脸的没所谓,虽然在三年前,作为唐家长子的他就已经继承了唐门的门主之位,不过也只是挂名的,他一直都不怎么管事儿,唐家大大小小里里外外的事情,全权都交由他唯一的弟弟唐翎处理,他就悠闲自在地窝在帝都的幻香阁,没事儿制个毒,调调香,陪着他的小凉凉,日子别提有多惬意了,根本就是乐不思蜀。
“你呀,难怪阁主一直说你不思进取。”青溪无奈摇头。
“呵呵,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唐琪念叨着这么一句话,就甩甩袖子,俊脸顶着满足的笑容,缓缓踱步到后堂楼上的房间去了,他还要去给步夕凉收拾房间呢。
……
等步夕凉到了李府上,才发现今日来的学生并不多,正要踏进堂屋的时候,肩上忽地被人轻拍了一下,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搭在了他的肩上,步夕凉一扭头就瞧见李太傅正冲他微微笑着,笑的很和蔼,他问,“身体好些了吗?”
步夕凉先是一愣,后来才想起步生花跟他提过,在他偷偷跑去格伦的时候,步生花还特地来李府为他请了假,说的就是身体欠佳,不宜出行。
“呃,已经好多了。”他微微颔首,算是行了礼。
李太傅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声音依旧温煦的很,“你回家修养之前,写的那一篇崇论,我仔细瞧过了,如若下学后你有空的话,我想找你探讨一下这篇崇论,如何?”
闻言,步夕凉愣了一愣,崇论?貌似上次离开帝都的时候,李太傅好像是布置过这么一次作业,李太傅要是不提的话,他还真忘记自己写过那么一片崇论了,不过,自己好像也没写什么吧,有什么好谈的?
不过,即便是不情愿,但是李太傅怎么说也是他的老师,老师的面子还是不好驳的,只得应承了下来。
一进学堂,反应最大的,是上次那个被步夕凉阴过的那个少年,叫什么他都忘记了,不过那个跟他说他家也住在城南,希望跟步夕凉一起回家的韩东陵,他倒还是有些印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