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陶子思额上也跟着冒出汗来。
“别可是了。”李成说:“现在回老营集结部队已经来不及了,依我看来,淮西军辎重营就算再能战也是强弩之末,他们顶不过今天了。”
“属下愚钝。”
李成猛地站起来,抬头望着越发暗下去的天光和来去不定的乌云:“要下雨了,小不了。这雨一下,弩就排不上用场。若是让济南军占了平原镇,人家人多,修好营寨,我再带兵来打,怕是要费些周章。而且,刘光世已经在路上了。到时候,李昱到了,淮西军到了,各个都是兵多将广,粮草充实,还能有咱们什么事?”
“属下竟然忘记了这一点。”陶子思一惊。
是的,淮西军平原镇府库之所以还没有陷落,除了那个将领实在强悍之外和士卒手头的神臂弓有莫大关系。
可是弓弩这种兵器非常娇气,最怕水。一旦被雨淋湿,弓弦会因为受潮而失去弹性,羽箭也会脱胶。
真到那个时候,区区两百守军又如何抵挡得住济南军上万人的人海攻势?
正在这个时候,他感觉额上一冷。
用手一抹,竟然是一滴雨水。
这是今年的第一滴雨水。
接着是第二滴。
第三滴。
……
第一百滴。
……
闪电划破长空。
“轰隆!”
声闻百里。
积蓄了一整年的雨水,狂飙为我从天落。
……
大雨从天上下来,冲刷着干涸的土地,冲刷着底下的芸芸众生。
三百多骑兵已经穿好铁甲,笔直地立在水渠下。他们腰上都悬着一柄骨朵,马鞍上还挂着腰刀。手中,长长的马槊直指着已经被电光霍霍的天穹。
不但骑兵们,就连战马身上也着了甲。
没错,这是一队重骑兵,冷兵器时代的装甲集团,李成军中的精华。
自太原王禀的胜捷军重骑在靖康年全军覆灭之后,已经很少看到这样的部队了。
大雨从天上下来,在士兵的头盔上,铁甲上溅起层层水花。
李成也披挂完毕,立在众人面前。
陶子思撑开一把伞,笼过来。
李成一把将他推开,咧嘴笑道:“等下某当一马当先冲在最前头,难不成还举着这玩意儿?某的手中只有刀剑。”他提高了声气:“诸君,可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三百骑兵同时抬起头来,迎接冰凉的雨水,目光仿佛已经被天上的电光点燃了。
“很好,马上就要大杀一场了。”李成侧耳朝平原镇方向听了听,在轰隆的雷声和哗啦的雨声中,隐约有脚步声、喊杀声传来。
他嘴角往上一翘,露出一丝笑容,长长的手臂指着东方:“平原镇淮西军顶不住了,现在该轮到咱们上场。今日且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战争,什么叫摧枯拉朽。老规矩,所有人随我冲锋,直到眼前再看不到一个敌人。出发!”
长槊一挥,没有呐喊,所有人都翻身上马,催动战马。
钢铁的战争机器沉默向前移动,虽然缓慢,却不可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