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州军,挺住,挺住!
刚一接触,无论是泗州军还是契丹人,排在最前头的刀盾手瞬间被扫荡一空。彼此都显得有点慌乱。
谷烈一刀荡开刺过来的一柄长枪之后,发出一声呐喊。
如上次平原镇之战的情形一样,突然间,汪大年那都的长枪手突然抽出背上的短矛,用尽全身力气朝前投去。
泗州军占了地利之便,几百根矛杆子从天而降,夹带着轰隆的风声落入密集的契丹人阵中,钉在大约二十来个人身上。
耶律马五的人正在发疯似地朝上冲去,受到这一打击,顿时一顿。
借着这个机会,谷烈继续大喊:“牌子手,补位,向我靠拢!”
这样的营阵训练,盾牌手推进,长矛手直刺,盾牌手再向中间靠拢恢复密集阵型的几个变化,在这半个月中,泗州军也不知道训练过多少次,早已经被军官的喝骂和军棍折磨得麻木了。
正如训练时军官所说的那样,只需要按照命令做好自己的动作就是了,别的什么都不用管。
也因为这样,根本来不及多想,士兵们踏着战友的尸体,同时朝中间一靠,又呐喊着朝前徐徐推进。
做出同样反应的还有契丹人,宋辽百年以来大大小小的仗不知道打了多少,对敌人的战术熟得不能再熟,打到后面,双方使用的都是同样的战法。
“卑鄙的宋狗,靠拢,靠拢,冲上去,冲上去!”耶律马五红着眼睛大声下令。
今天遇到的敌人出乎他意料的顽强,鏖战半天,我契丹精锐竟然没有占到半点便宜。加上先前被神臂弓射杀的人,伤亡数字已是大大超过宋人。
不像昨天在大江北岸遇到的敌人,只一个接触就溃了,丝毫没有长矛见红的勇气。
西军残余的精锐果然了不起,宗泽练出的兵果然了不起,杜充把看家的本钱都拿出来了。
渡江这么长时间了,部队竟然还没办法朝前推进,耶律马五看了看前方宋军大营,心中也是焦急。那里面可有两万人马,虽说已然尽数混乱。可谁也保不准他们什么时候就能恢复过来。且,别忘记了,在西面十里还有陈淬的一万中军。而自己只有一千人,如果在往常。即便是两军摆开了阵势,他有信心靠这一千人将敌人彻底打垮。
可是,现在遇到这群难缠的敌人,他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试想,若是所有的宋军都如此敢战,那又是何等可怕的场景?
必须想个办法尽快解决掉敌人。
就在这个时候,山坡上的神臂弓又开始射击了。
这些狡猾的宋狗,显示经过先前的几轮齐射已经标定了落点。他们居高临下,不用害怕误伤自己人,将箭雨越过步兵大阵,直接覆盖在契丹人集群中。
耳边全是“咻咻”锐响。
一个卫兵大叫着挥舞着手中的大刀,想要将射来的弩箭荡开。
可神臂弓的力量何等之大,竟拨之不开。
突一声,那个卫兵抓着刀柄的右手中箭,四根手指齐唰唰被切掉。
就这样,余势未尽的弩箭继续向前,突一声射进他的脖子。
卫兵的眼球鼓了出来,身体瞬间失去力气,软软倒了下去。
一轮箭后,又是一轮,耶律马五看得明白,敌人的箭先是落到自己部队的最后面,然后一点一点朝前挪,这简直就是从天而降的暴雨当头覆盖啊!
前有敌阵,后有箭雨。
没能抢下对面的高低,形势对于契丹人而言已是恶劣。
敌人的大将好生狡猾。
看到身边的士兵不住倒下,耶律马五牙齿都快咬碎了。
他接过卫兵递过来的一把大斧,大吼:“皮实军,跟我来!大辽,大辽,我大辽的男儿你们忘记了灭国之恨了吗,你们害怕了吗?国家灭亡了,我们的亲族也死光了。都因为眼前这些卑鄙的宋人,你们想报仇吗,你们害怕血债血偿了吗?你们面前的是宋狗西军精锐。”
一支支流矢从身边掠过,但他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高粱河、滹沱河、燕京,我大大辽多少男儿死在对面这些陕西杂种的刀下,你们忘记了吗?”
“没有忘记,不能忘记!”
“马五,马五,我们不害怕!”
“大辽,大辽!”
“皮室军,有进无退!”
想起那深入骨子的仇恨,契丹人眼睛里有泪光闪烁,继尔,有红艳艳如同燃烧的火苗。
一队铁甲士冲上来,跟着他们的统帅大吼着猛冲,沉重的脚步踩得大地微微震荡。任凭弩箭一支接一支钉在自己身上,却没有一个停下。就算是要死,也要死在前进的路上。
军队是讲究传承的地方,耶律马五手下这队铁甲士乃是辽国皮室,大辽皇帝的亲卫,一国军中最敢战者。当年阿骨打灭辽,皮室军随皇帝耶律淳出战,几乎全军覆灭,大辽也亡了。
剩余的残军如今都编入了耶律马五麾下,成为他手下最能战的精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