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跳下马,用手拍了拍正在号啕大哭的吴宪法:“士兵,你怎么了?”
吴宪法面上全是纵横的泪水,殷红一片:“我的弟兄,我的兄弟要死了!”
武陀躺在他怀里,背上还插着那柄长矛。
“带上他,带上所有受伤的袍泽,咱们回前军大营,恢复留守司秩序!”
……
天彻底亮开,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
泗州军士兵整顿好部队,收拾好兵器铠甲,背着扶着伤这,在旷野中蹒跚而行。所有人都累得东倒西歪,回想起来,这一场血战却不知道是怎么度过的。
好几次,部队眼见着就要崩溃,但只要一咬牙,就能挺过去。
一支敢于挑战世上任何强敌的铁军终于炼出来了,王慎感觉自己手中的力量从来没有这么强大过,对于未来也充满了信心。
至于那些依旧在不住溃散的留守司宋军,他心中充满了鄙夷。
杜充,西军,大宋禁军,你们不行,让王某来。
我就不信这即将要倾覆的天穹就不能由我撑起来,击溃耶律马五的渡江部队,又烧了他们的战船,女真也不可能过河了。
直他娘,这建康,这金陵石头城,这六朝古都,老子守住了。
不是吹牛,老子和老子的袍泽弟兄就是——
天下第一!
……
一群一群宋军还在不住溃散而来,一边跑一边惊惶地大叫着。看到泗州军,都下意识地绕开。
“这些没用的东西,看他们来的方向,应该是中军陈淬部。天都亮了,他们还在乱。”一脸轻松的杜束朝西面唾了一口;“等下我见到叔父,除了要为道思表功,还得骂一骂陈淬。姓陈的也是西军老人,打老了仗的人,怎么就收束不了部队?”
“对对对!”众卫州官吏纷纷点头。
他们这群文官在战斗一开始就被吓得瘫软在地,此刻总算来了精神,大声叫喊着,笑着,一副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样子。
人不是生而怯懦,死伤见得多了,勇气也就来了。
此刻的他们,还真有点合格将士的模样。
王慎笑了笑,对杜束道:“约之,此番大胜,我军付出不小代价。上头的事情还得请你多做斡旋,不能让牺牲的袍泽兄弟,不能让咱们洒下的热血没有价值。”
杜束正色道:“自然,如此大功,岂能不赏,放心好了,叔父那边有我去说。谁敢吞没咱们的功劳,那就是跟杜某过不。咦,怎么……”
话还没有说完,西面马蹄的声音已经铺天盖地而来,整个原野都在这铁蹄的敲击下微微起伏。
王慎座下的战马高高扬起前蹄,发出一声长嘶。
周围的士兵的身体同时晃动,如同喝醉了酒。
王慎急忙拉住战马,抬头朝前看去。
顿时,耳朵就好象被人重重打了一拳,脑海里发出长长一声:“嗡——”
只见,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一排挥舞正兵器的骑兵,正在整齐有序地追赶、屠杀着溃下来的宋军。
一排过后,又有一排出现。
接着是第三排,第四排。
旌旗飞舞,刀光明亮,长长的螺号在原野回荡。
那些骑兵头上都戴着一顶铁盔,里面还有一顶貂帽,毛茸茸的毛皮拖在脑后,这使得他们看起来像是非洲原野上正在追逐猎物的鬣狗。
是女真!
真正的女真精骑!
冰冷的感觉从脚下升起,沿脊柱蔓延到脑中。
实在太多了,至少有五百骑兵。
五百骑在没有经历过冷兵器战争和没有任何战争概念的现代人看来,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数字。在史书上,古中国的战争动辄出动几十万人马。但是,只有穿越到古代,经历过几场战斗之后,你才会知道。所谓几十万人在原野上排兵布阵大战,敌我双方真正的接触点也就那几千人马。
在缺马,没有骑兵的宋朝,五百骑已经能决定这一场大决战的胜负了。
骑兵就是这个时代的摩托化快速突击部队,装甲集团军。
在真实的历史上,这一战,兀术只将一千女真步卒渡过长江,就将几万留守司大军彻底击溃,顺利拿下建康。由此可见这个时代的女真人强悍到何等程度,更别说现在王慎要面队的是敌人的骑兵集团冲锋。
“明明……明明我已经打退了耶律马五,明明这渡口已经为我掌握。鞑子又是从什么地方渡过河的,他们又是从哪里弄来那么多大船?”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历史……历史发生改变了吗?
贼老天,你这是要玩死我王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