枇杷见阿鲁那开心的样子,心里也爽快极了,将帕子放到他的手上,“赶紧都吃了吧,然后我们练箭。”
“你也吃啊!”阿鲁那见枇杷只是看着不吃,便又将帕子递了回来。
“我吃过了,这些是给你的。”
阿鲁那不肯,“你要不吃,我也不吃了。”
枇杷只得拿起了一块桃花酥,一面吃一面又告诉他,“我还吃过御膳房的蟹黄毕罗呢,又鲜又香,味道也特别棒。”
“蟹黄毕罗?听名子就很棒。”
“是啊,其实王家的饮食也特别的精致,”枇杷又讲了王家的日常饭菜,倒底没有抱怨道中午不好意思吃饱的事,却问:“你在这里吃得好吗?”
“饭菜很好,每天都有肉,还随便吃。”阿鲁那憨厚地一笑,“你看我住的房子也好,都是青砖砌的呢。”
枇杷环视一周,发现这里比起自己住的内院要差得远了,虽然也是砖房,但是砖明显就是不一样的,更不论景色布置等等了,便替阿鲁那遗憾,“要是能带你到内院看看就好了,几百年的世家,园子里面每一处都精致得不得了呢。”
阿鲁那却说:“其实这里就非常好了,如果我们家也能用砖盖一个房子,我爹和我娘一定高兴极了。”
在营州,砖是很贵的东西,只有节度使府和平安坊里几位将军的住宅才是砖房,而且比起王家高大轩昂的住宅差得多了,至于像阿鲁那家住的都是夯土的房子,非常低矮简陋。
枇杷便也道:“京城虽然有很多不好之处,但是只这些天的见识,我就觉得没有白来。”
阿鲁那自然赞同,将自己这些时候在京城的见闻讲给枇杷听,东市有二百二十行,西市又称金市,售卖各种宝货,新昌坊有饮所,开化坊有酒肆,安邑坊有书肆……“到京城见识了这么多,等我们回到营州,讲给木朵他们,他们一定会羡慕极了吧。”
枇杷先是听得着了迷,突然间却叹起气来,“路上坐在车里我就觉得难过得紧了,现在关在王家的院子里,我才知道坐在车里的日子其实是很好的,毕竟还能将帘子卷上去一半向外看看,还能与你聊聊天。现在,唉!”又道:“凭什么你可以到处去看看,我却只能被关在家里?”
“那你穿上男装不就行了?”阿鲁那说:“外边的人又不知道你是女的。”
枇杷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是啊,自己可以换了男装出门,别人一定看不出来,她心动极了,马上与阿鲁那商量起来。
第二天上午,枇杷练了半天的字,下午悄悄地溜进了花园,找到一处背静的地方换了一套男装,将自己的衣服包好藏在一个树洞里,然后跳过墙与接应她的阿鲁那会合,对外院看门的说是玉家军的人,很容易就混出了门。
两人事先已经商量好了,枇杷穿着锦服,便装做进京的书生,阿鲁那穿着胡服,正可以扮成书生的小厮。据阿鲁那说,京城里有一百多万人,什么样装束的都有,而大家之间都相互不认识,并不用担心会有人揭穿他们。
纵使听了无数次京城的繁华,但是亲眼所见依旧是巨大的震撼:各坊有如棋盘般的整齐划一,坊间的道路都铺着青石板,走到大街上就见道路比起营州要宽上十倍,两旁有排水沟渠,又种着柳树、榆树和槐树,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阿鲁那看到枇杷目瞪口呆的样子,用见怪不怪的语气告诉她:“这还算不了什么,朱雀大街比这里还要宽上差不多一半!”
这些天阿鲁那已经把长安逛得很熟了,便带着枇杷先去了东市,“那边卖各种好吃的多,还有很多大酒楼。”
两人从东市的一侧进去,先遇到的就是一家特别大的毕罗店,门前很多人在等侯新出炉的毕罗,令人垂涎的香气一阵阵地透了出来,两人互视一眼,阿鲁那向枇杷说了声“你等着”,自己挤了进去,没多久拿着两个羊肉毕罗出来了。
“新出炉的毕罗真好吃啊!”枇杷一面吹着一面吃,“比我爹和三哥带回来的好吃多了。”
“就是!”阿鲁那也满嘴食物含混地说,他从这里路过已经很多次了,可因为不舍得花钱还是第一次买了毕罗吃。
两人吃着毕罗,向前走了两步又是一家胡饼店,店前挂着醒目的大红幌子,上面写着斗大的“胡麻饼样出京都,面脆油香新出炉。”,小二正在卖力地吆喝着,“天下第一的胡饼!天下第一的胡饼!”
看枇杷盯着小二还想吃的样子,阿鲁那红着脸说:“我的钱都花光了。”
还好,枇杷今早想到了要带钱的,但其实她也没有钱,只有杨夫人给她打赏王家仆妇剩下的几十个钱,便全都拿了出来给阿鲁那,“我也只有这些。”
于是两人又吃了胡饼,沿东市走下去,店铺鳞次栉比,绸缎庄、玉器行、书铺等等,枇杷一家家走过,虽然有的也进去看看,但也不甚感兴趣,却把目光落在一些小玩意儿上,泥捏的小人、木头风车、布老虎……
当然最后什么也没买,因为他们的钱太少,而且两人又很有默契,便都用在了最实惠的吃货上,什么槐叶冷淘、樱桃乳酪、团子、一路吃下去,直到最后剩下的几个钱在一家果品店里买了一大包蚕豆,用荷叶包着拿在手上,两人一边走一边向口中丢着。
“肚子好撑啊!”阿鲁那说着,但还是继续向口中扔了一个蚕豆。
枇杷其实也一样,明明吃饱了还忍不住继续吃,“京城的蚕豆都比营州的好吃!”她浏览着路边店铺里美仑美奂的东西,向阿鲁那道:“要是我们有钱,就可以给大家每人买一样好东西送回去了。”
她的大家正是营州少年营的人了。
☆、第58章 槐叶冷淘
阿鲁那也正想到了少年营的小伙伴们,便道:“枇杷,我去打听一下京城一旁哪里有山,等我们搬出王家就去山上打猎卖钱给大家买东西吧。”
“可能不行,”枇杷知道的还是多一些,“京城旁的山差不多都是皇家的,不能随便去打猎,而且那里都修了园林,恐怕也没有什么猎物了。而且京城里的东西这么贵,我们只靠打猎也不可能赚够买东西的钱。
“那怎么办呢?我只会打猎。”阿鲁那发起了愁。
枇杷知道阿鲁那不擅长动脑,便笑道:“你不用愁了,我会想办法的,不管怎么样,过年前总要让少年营的伙伴们收到我们的礼物!”
“我都听你的!”阿鲁那一向相信枇杷,便放下心事,与枇杷说笑着,“今天我们逛完东市就要下市了,等你再能出来时我们就去西市,而且如果你晚上能出来,我们还可以去夜市呢。”
枇杷大吃一惊,“什么夜市?夜里不是要宵禁的吗?”
“京城里虽然也宵禁,但是在金光门大街北边的延寿坊,是京城最繁华的地方,听说一条街都是卖金银珠宝的,旁边又有很多饭庄,一整夜都人来人往,灯火不绝。”
“还有这样的地方?”枇杷也无限好奇,可是她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晚上也跑出来的,但已经马上想到了办法,“等我爹回来,我让他带我去玩,到时候我让他带我们去饭庄里吃饭,就象这样大的饭庄。”
她说着便抬头去看路边一座有三层楼高的饭庄,最高的那层楼比营州的城墙还要高呢,如果能上去吃一次饭该有多好啊!
突然间,枇杷看见饭庄三楼的窗子里站着一个人,正一直笑着望向自己,那人竟是魏国公!
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枇杷揉了揉眼睛,重新看了过去,魏国公正抬起手向自己示意,她马上低下头,“我们快回去!”说着拉了一把阿鲁那,拐进一条小路,飞快地跑回了王家。
“怎么了?”阿鲁那与枇杷进了院子,喘着粗气问道。
“遇到了王家的一个人,”枇杷也喘得很厉害,“但愿他没有看出来我。”
“那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