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衽、窄袖、收腰的短襦与突厥人的胡服多少有些相似,但又漂亮了不止一个层次,而玄色的衣服更衬出女孩们皮肤的白皙,手中偃月型的马球杆和跨下玄色金绣的鞍鞯都是统一的,更为女孩们平添了飒爽英姿。
这时陪着这些女孩们来的男子们已经开始拍手叫好,就连枇杷心中也升起了一种豪情,原来京城中的女孩们也能如此英武动人。
这时另一队由静娴长公主带领的女子们也出场了,她们穿着红色的衣服,马匹也全部用红色的锦缎装饰,特别是马尾,用大红的丝带打成结非常地引人注目,早已经超过原本打结为了防止马尾散开的目的,而更成为一种装饰。
双方列队站好,向对方致意,然后拈出各自的场地就开始了比赛。枇杷见球场两边完全是相同的,分别用三丈高的竹竿搭起球门,凌空而立,门后有丝网兜住,皮球打入不会再弹出,方便判定结果。
又有几个穿着浅褐色衣饰的人分列在球场四周,帮忙记分,处理杂事。
马球比赛很快开始了,刚刚还温文尔雅地相互行礼的两队人纵马球场,拦截抢夺,气氛之激烈,让枇杷也跟着将心提了起来。看了一会儿,她慢慢就懂了,其实一队人就是要配合着将皮球抢到,然后打入对方的门中。
而且,枇杷也看出了大家打球的一些技巧和方法,马术必须是好的,这是基础;身手必须是敏捷的,这样才能抢到球;全队还必须擅长配合,大心同心一力,经过抢球、传球、击球等多个环节才能将球击入对方球门中。
旁观者清,枇杷越看越发现了一些问题,如果这个球曲小姐能够提前纵马到右边,就正好能从静娴长公主手中抢下来,再传给青河;而这个球呢?王十五娘只要将身子多探出去一点,就能打得到了,如果力道足够还能进球门呢……唉!枇杷一急,竟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真恨不得下去替她们打。
然后自己发现了,也知道有失风度,又赶紧坐下,自我劝慰,看人做事容易,其实真的自己去做,也未必有多好。但是道理是这个道理,枇杷却还是有信心,自己能打好马球,而且也跃跃欲试地等着机会了。
她正看得有趣,不防有人在她耳边问:“你是左千牛卫中郎将玉家的小姐?”
枇杷侧过头来一看,原来是曲瑞华的哥哥,刚刚他们一起进来时曾看到的,又听曲瑞华叫他七哥的,于是笑着说:“曲七哥,我正是玉家的。”
“我刚见瑞华和你说话,”曲七哥笑着坐到了枇杷身边,“怪不得先前没见过你,原来你是从营州才到京城的。”
“嗯,到京城还不到两个月。”枇杷笑着答道,又向后挪了挪。曲七哥坐的离自己太近了。
可是曲七哥见枇杷向后挪,却又上前一点,身上熏香的气息已经冲到枇杷的鼻中,而且他还探着身子离枇杷的脸更近了,“没事到曲家去玩,我和瑞华都是曲家长房的。”
枇杷心里不快,正想拒绝,就听三哥在叫她,“小妹,哥哥有事要问你,过这边来坐。”
三哥是在给自己找借口,枇杷当然明白,也知道在公主府上闹出来并不好看,且又有青河的面子,于是答应一声就站起来跑过去,在哥哥身边坐了下来。
哥哥便在她耳边低声告诉她:“淳弟说曲七郎是个浪荡子弟,让我叫你回来。”
枇杷当然感觉到,亦低声回道:“我知道了。”
其实刚刚枇杷从场中上来时,就应该坐在哥哥身边的,可是因为王淳也那里,所以她才特别坐得远些,但见到王淳正与哥哥分坐在两端,无形中将王十六娘和史小姐挡在中间,便也知道自己不该赌气不在这边坐的。
就像三哥曾教导自己的,王淳再可恨,也是王大人的孙子,玉家的世交子弟,关键时候总能信任的人,在外人面前,自己不应该显出与他的矛盾。于是便向王淳生硬地笑了笑,但是总不甘心主动同他说话。想了想客气地问王十六娘道:“这些日子在闺学里还好吧?”
“当然好了,”王十六娘得意地道:“我从小就在王家长大,以前就在闺学里,只不过随着祖父才出京一年多又回来而已,就是落下些功课也很快就能补上。根本与你从营州来什么也不懂不一样。”
好吧,枇杷现在就后悔自己怎么就同十六娘说话了呢
可是十六娘打开匣子就关不上了,忍不住继续炫耀,“我这次回来,大家都对更好了呢。特别是太夫人,她老人家一向喜欢我,前先在京城时就总说我长得要比十五娘漂亮,性子也温和。我随祖父去了江州,她老人家一向惦记得很,这次回来了,对我更亲切,什么都和十五娘一样呢。”
说着轻轻扭了扭身子,似乎是让枇杷更能看清她身上织金的锦缎华服一般。
其实枇杷早就注意到了,她第一次与王十六娘相见时,十六娘姐弟与史小姐的衣着都是很普通的,完全不同于王家的公子小姐,这也是把她们误认为是梅家人的原因之一。
但是现在,王十六娘身上的衣饰不但较入京时好多了,就是比起王十五娘、枇杷都要再胜一分,就连坐在她身边的史小姐也是一样,换了锦衣华服。只有王淳并没有改变,恰好今天他又穿着第一天见面时那件灰袍。
“就是,就是,”史小姐也急切地说:“太夫人不但喜欢姐姐,也喜欢我呢,对我们就跟嫡亲的曾孙女儿一样,你看姐姐和我穿的锦缎就都是太夫人赏的。”
话音刚落,就听有人“嗤嗤!”地笑了起来。
☆、第86章 温暖笑容
枇杷寻声去看,笑的人正是临安王,他正处于高台之中最前方的位置,离史小姐坐的地方不远,加上史小姐声音尖细,听到后捂着嘴正偷笑,枇杷从后面看得出他笑得肩膀都一耸一耸的。
无怪刚刚青河县主说原先与王十六娘不在一起玩的,今天王十六娘只说了几句话,句句都与青河这些人精差得太远了,尤其是史小姐的补充,更是丢人极了。
太夫人是王家的老祖宗,就是在京城世家勋贵中辈份也是极高的,她老人家如此身份,对晚辈们自然都是极慈祥爱护,枇杷在王家时她也极力夸赞过,说她比王家所有的小姐们都漂亮可爱,又要将她留在身边不放等等。
但是那都是客气!
这最简单的道理谁能不懂得?
自家人或者极好的亲朋间自然有什么说什么,但是关系远一些的人,谈话间就要客气!
客气背后还要礼尚往来,太夫人赏了枇杷宫缎和首饰,又让枇杷在王家闺学附学,这些情义是都要还的。
是以玉家离开时,杨夫人带着枇杷给太夫人和诸位先生行礼,还要送上等同的礼物。只说送给太夫人的那件狐裘,不敢说价值千金,但也是营州最好的皮子,母亲亲手做的,就连抹额,也是母亲将大部分做好了,剩下的亲自盯着枇杷一点点地缝上,为的就是感谢太夫人送他们的人情。
史小姐如此大言不惭地说太夫人喜欢她,就与自己嫡亲的后辈一样,还真是笑死人了!
只从太夫人的经历就能知道,哪怕她真不计前嫌喜欢十六娘,也是因为她是王家的女儿,怎么也不可能与十五娘一样!更何况梅家的姻亲史小姐,太夫人有涵养地说一句喜欢她,她竟然能当真!还能拿到外面对别人说!
刚刚静娴长公主向王十六娘出手时被青河县主压住了,现在临安王在笑,带得一些人听到了只言片语的人也笑了起来,又有没听到的人悄悄打听怎么一回事。
枇杷立即从坐位上跳了起来,到了临安王前面问:“为什么事这样开心?”话虽然是问话,但是眼睛却瞪了起来。
临安王第一次看到枇杷姐姐生气,马上胆怯了,早停住了笑声,小声说:“刚刚听你们说话,觉得有点好笑。”
枇杷又问:“我们说话哪里好笑了?”
“嗯,嗯,”临安王躇踌着,又见到王泽用责备的目光看着自己,也知道自己有些过了。王家十六娘和史小姐虽然很丢人,可毕竟是王家女和王家的亲戚,自己笑她们,王大哥也跟着丢人。再有枇杷姐姐,因为与求仁堂王家关系特别好,也出来维护她们了。于是他马上改口道:“我是突然想到了一件好笑的事才笑的。”
“是这样。”枇杷讨回了面子,见大家已经不再笑了,就又与临安王又说了几句闲话后回了三哥旁边,看到王淳正用感激的目光看着自己,理也不理他,只坐下与十六娘和史小姐说:“你们看,十五娘马骑得真不错!”
十六娘其实还没明白刚刚临川王为什么发笑,所以不觉得枇杷为了她出头,便说:“十五姐的马术其实……”正说着,被王淳拦住了,“确实好,比十六娘强多了。”
“我现在也学会了骑马,”十六娘怎么甘心,正要再解释,却被弟弟在下面踢了一脚,一抬头就见弟弟正瞪着自己,“还需要再好好练。”
史小姐赶紧说:“姐姐要是再练习些时日,一定比大家骑得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