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山南。
近十万燕赵大军,自杀虎口一路西来,然则却是没有见到半个匈奴人的影子,而赵午,却是一直担心匈奴人有伏击,进军一直缓缓。但是,直到此刻,赵午方才明了,这里真的没有了匈奴人。九原,云中,自此便是要再为赵地了。
难道是匈奴便是如此白白放弃了这河南地?对于匈奴而言,游牧者,便是逐水草而居,而这河南地,水草鲜美,自不用多说,更兼气候宜人,匈奴若是在此过冬,可是要适宜许多。在漠北大草原上,每冬必苦寒,冬季往往冻死不少牛羊人丁,而在这河套过冬,则是无此等问题。匈奴人真的舍得放弃?
“大军,止步。”赵午高高举起马鞭,杨过头顶,便是高呼道,“就地扎营。”
登时,便是数十传令兵,打马四散而去。
“上将军有令,大军止步,就地扎营。”
“上将军有令,大军止步,就地扎营。”
“上将军有令,大军止步,就地扎营。”
军令一层层传了下去,近十万战骑,陡然一滞便是停了。一阵人嘶马鸣,乌压压的数十里,全然是燕赵的战骑了。
“斥候将军何在?”赵午虎视,疾声道。
“末将在。”当下,便是一员精瘦的汉子,打马而出,抱拳朗声高喝道。
“侦骑四散,务必探明匈奴情况。”赵午朗声道。
“末将得令。”那斥候将军飞快得令道。
一般情况下,侦骑外放不过十里。可是在这北国的战骑对战的情况下,外放五十里,百里的都不少见。毕竟侦骑是骑,敌骑也是骑,若是外放太近,敌军的战骑,便是撵着斥候,尾随而来。若是那样的话,这斥候的作用,也就失去了。
而现在,赵午让整个侦骑四散,便是要探遍河南地,无三五日的功夫,只怕是难出结果。
燕赵大军,扎下的营寨,并不坚固,相对于内地的大战之营,显得更是初制滥造。不过,毕竟是骑军的营寨,不求有多高的防御力,因为骑军崇尚的便是进攻。拿骑军守营,实在是暴敛天物。骑军的大寨,除了一个象征性的辕门,其余的便是驻在平地里无异。不但无壕沟鹿角,连栅栏木构,都不曾有。图的便是一个开旷,若是敌弱,在遇袭之时,便是可快速出营,集结而战;若是敌强,也是可快速撤离,保留实力。总之,骑军是不可能在大营里打防守战,拿着昂贵的骑兵,去干步兵的事儿,实在是浪费。
但是凡事有例外,拿骑军当步兵使的,不是没有,至少在大别山之时,项羽便是已然用过了这招。但是那是没办法,堂堂作战,数千战骑绝对会淹没在诸侯联军的人海里。再一个,楚军的骑士,下马之后,战力也是决然不弱。这也是项羽得以成功的原因。
而现下,燕赵大军显然无此层之忧虑,要战,战便是。十万战骑,在这北国,几近可以称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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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东,安邑,梁王宫。
天色正好,日头也不大,伴随着丝丝的微风。彭越拉开了那支宝弓,喝一句,着,便是见一杆狼牙羽箭,自手中的弓上,飞驰而出。五十步外,一面铸铁大盾,陡然发出龙吟般的咆哮,那杆狼牙箭,正是直直的插在了那铸铁大盾之上。
而那大盾之上,却是也插着数杆羽箭。五十步外,能将手中的羽箭,只射入重盾的,天下不过寥寥数人尔。而彭越,显然已经在此列了。
一阵轻碎细步撵来,彭越不由得放下了手中的羽箭。那不过是一名十五六的小内侍,不过内侍的巅峰代表,赵高,至少近几十年里,决然无人能到他的高度。
“禀大王,相国大人,与上将军求见。”那内侍细着声音,款然到。
“唔~”彭越意欲了一声,便是将水中的大弓一扔,旁边的彭明,赶忙接住,彭越接着道,“速速宣来。”
那内侍唱了一声诺,便是再次撵着小碎步,款款离去。而彭越,却是在那亭子上,咕咕的喝了几大碗水,再接过彭明递来的湿毛巾,擦拭着脸上的汗水。
“彭明,你说这相国和项庄,这个时候来此,所谓何事?”彭越漫不经心的问道。对于国事,他没有过多的干预,凡事知会他一声就行了,一般都是交由老相国处理。
说来也是奇怪,原本汉营中最会打仗的三位将军,英布,彭越和韩信,在割据一方之后,却是几乎全然不理国政。而偏偏他们选出来的相国,又是不差。国力,也是都在稳步的恢复着,纵然比不上楚汉两强,但是较之以前,国力绝对是有上升的。
别的不说,彭越遣人在大梁,兴修梁囿,国府却是无太大的压力。而在一年前,他还在为梁军的军粮发愁。
或许正如孟子所言,“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数口之家可以无饥矣。”
这也是中国的农耕社会的典型,农民们不需要国府作出多少补贴,多少扶持,甚至是不需要有多少指导。仅仅只是需要国府勿失其时,勿夺其时,便是可以很快的恢复生产。但是,很多情况下,便是这一点,也是很难办到~~
“禀大王,微臣愚驽,不知相国与上将军所为何事而来。”彭明却是踹踹答道。
“不知?”彭越冷喝一声,顿时彭明便是脸色煞白,纵然这彭越是他的族叔,可是他也是对其畏惧三分。
但是随即便是见彭越脸色一变,陡然笑道,“不知,不知就对了。孤也不知,可是,偏偏孤是王,而他们是臣。”
话音未落,却是见裴松携着项庄踏步而来。彭越也是很快,收回了笑容。
“参见大王。”裴松与项庄便是在彭越面前立住,一齐拱手道。
“不必多礼,彭明,赐座。”彭越挥袍,傲然道。
二人道谢后,便是诗然跪坐在亲军搬来的垫子上。
“相国,有何事?”彭越问道。
“禀大王,安邑者,近河也。故魏之都在此,而全失于秦。而今,梁汉之势,犹效昔日之秦魏。故臣议,迁都,东迁大梁。”裴松道,“臣已然移三川之民十万,充大梁城,梁东之地,也是可吸引流民,予地耕作。”
彭越皱眉不语,而裴松也是就那么等着,过了片刻,彭越却是将目光转向了项庄,便是道,“上将军此来为何?”
“禀大王,安邑,太过于近汉。于国不和,臣为此而来。”项庄道。
“上将军,也是为迁都而来?”彭越问道,若是二人都有迁都之愿,那边是迁吧。
“不,大王,臣为军事而来。”项庄道,“昔日,魏文侯都安邑之时,掠尽河西之地,而使大魏强横一时。而魏惠王东迁大梁后,尽失河西之地,使魏每旷愈下。”
“臣以为,迁都者,并非乃强国之策。安邑离大梁远,若是迁都之后,汉军东出,我军将士,必然无死战之心,而地也多半难保。”
“故臣议,拓土以强国。”
“哦?上将军此言,何议?”彭越道。
“汉致我者,离石也。而近闻汉王大军北进,迎战匈奴,我军不若便此拔了离石要塞,渡过大河,挥军西进,夺了上郡之地,截刘邦后路,使其无返关中。”项庄道。
彭越登时哑然,他也是知道,项庄必然是心从楚,击汉,必然是他的主张。可是,若是要强梁,这几乎是最有效之策。这也非项庄之策,而是吴起强魏之行。吴起强魏,于阴晋,五万魏武卒大破秦军五十万,穆公霸业,由此极衰。可是也由此,秦敢大用商鞅,变法图强。
而此刻,梁汉之仇,更甚于昔日秦魏,昔日魏夺秦一河西,今日梁夺汉四郡之地。昔日老秦人血不流干,死不休战。今日,怕是要重演了。
彭越转头,却是看向了裴松,“相国以为如何?”
“可。”裴松只是撵了撵那花白的胡子,却是只有一个字,却是表示出了决然。但是,裴松却是接着说到,“西进东迁,可同时进行。”
彭越顿时,一阵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