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昇肯宠幸别的嫔妃是好事,不过一听是纪婕妤,太后还是有些不满:“那般的性情和身子,一看便知不是好生养的,偏偏皇帝隔月就要去一两回。”
转眼一瞧孟棋楠低眉顺眼站在旁边,太后又觉得她很识大体,遂笑着夸奖她:“好孩子,幸好你是个明白事理的,不像皇帝一阵欢喜上来,连祖宗规矩都忘了。后宫里能得圣宠眷顾固然是好,但是这宠过了头也就变成了坏事,你很好,这点比皇帝看得清楚。”
是孟棋楠主动来找太后,“告”了卫昇一状,说他专宠自己太久,她心里觉得惶恐,自知不该如此,特来向太后请罪。太后一听觉得她不仅是个守规矩的人,还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愈发对她满意。于是才派了流芳去“提点”卫昇,顺带把孟棋楠留了下来。
孟棋楠垂首敛眉,抿着唇儿表现出了一点点醋意:“其实臣妾心里也不十分愿意看皇上去别的姐妹宫里……但是为了皇室血脉,只好忍痛割爱。”眨眨眼睛,眼角微微湿润,我见犹怜。
不用被表叔公烙饼子似的翻来覆去折腾,寡人这是喜极而泣啊!
“好孩子委屈你了。”太后见状一阵心疼,“快别哭了,你跟皇帝以后的日子还长呢。快去歇着吧,明早陪哀家和皇帝用膳。”
……本以为可以躲表叔公几天,怎么明早又要看见他!
孟棋楠这下真的想哭了,弱弱应了一声跪安:“臣妾告退。”
等她走了,太后在流芳的伺候下安寝,由衷感慨:“哀家真没看错人,贤妃聪慧又得体,也能压住那几个不安分的嫔妃,真是皇后的极佳人选。流芳,哀家觉着该跟皇帝商量一下立后之事了。”
孟棋楠住进了兴庆宫的偏殿里,不知是换了床不习惯还是怎的,她居然翻来覆去睡不着。
“唉——”
也不懂为什么,心里就是有点烦躁,孟棋楠辗转反侧,一会儿把被子罩在头上一会儿掀开,最后终于坐了起来。
她盘腿坐在床头,手掌撑着下巴生闷气,嘴巴撅得高高的。她也不清楚自己在气什么,思绪飘忽一会儿就不由自主想起了卫昇,顿时埋怨起来:“你倒好了,搂着心上人缠缠绵绵,我这里床板又硬被窝又冷,枕头也不是惯常用的那一个,硌着颈子忒不舒服了……”
自言自语之际,她脑海里勾勒出一幅表叔公跟别人缱绻成双的画面,立马心里更堵得慌了。
“哼!还说只宠我一个,都是骗人的!要是真的宠我怎么不来这儿接我回去,我才一走,马上就转身找别人了……表叔公大骗子!讨厌讨厌
一边谩骂一边抱着被子滚,孟棋楠最后终于把自己折腾睡着了。
她完全不想这就叫自作自受。谁叫你不肯跟皇上睡觉,把人家推出去的?
同一时间,紫兰殿。
纪婕妤拿了件氅衣,轻手轻脚走向桌案,搭在睡着了的卫昇身上,然后轻轻抽掉他手里握着的书卷。
这番动作惊醒了卫昇,他睁开眼睛,望见烛火下一张素容。纪婕妤对上他的眸子有些惶恐,匆匆垂下眼帘,绞着袖子低低道:“臣妾吵着您了……”
卫昇看了眼肩头的氅衣,摇头低叹:“没有。你累了就先去歇着吧,不用管朕。”言罢他又拾起书卷,不过却打了个疲倦的哈欠。
“臣妾不累。”纪婕妤赶紧退到一旁,也找出一本经书看了起来,但一颗心都系在卫昇身上,许久都未翻动一页。
过了约莫一刻钟,卫昇确实乏了,把书一放刚抬起头,就见纪婕妤也搁下手中经书迎过来:“皇上您是不是口渴了?臣妾给您倒茶……还是喝水罢,茶吃多了晚上不好睡,您明早还要上朝……”
她絮絮叨叨的样子透着不知所措,还有低到了尘土里的卑微。卫昇看在眼里,只觉得眼眶有些刺痛。
“婉兰,”他屡屡叹息,低声问她又像是问自己,“你恨不恨朕?”
纪婕妤举着茶壶的手腕一顿,她垂眼抿住了唇,默默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