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目光闪烁,答道:“据说是杜如晦为人张狂,路过之时,竟唾骂尹阿鼠,尹阿鼠受辱不过,才使家僮殴打于他!”
这个说法好!
居然大致把逻辑圆回来了,薛朗表示佩服,坦然道:“然而臣看到的情况是,人杜如晦好好地骑着马回家,从尹员外家门口路过,那些家僮二话不说便上前把人拽下马,直接拳脚相加。尹员外当时还高喊,汝是何人?打从我府门口过,为何不下马。”
最后一句,完全是模仿尹阿鼠的语气说的。薛朗叹道:“臣是异乡归化的人,对我大唐的礼法规制并不精通,一听臣就奇怪了,除了下马桥,不知道哪里还有需要下马步行表示恭敬的地方?也未听说过圣人曾下敕令说,路过尹府的时候,不准骑马乘车啊!臣以为士可杀不可辱,眼见杜如晦要辱于家僮之手,臣才使护卫救人。”
圣人看薛朗一眼,道:“杜如晦辱尹阿鼠乃是多日前之事,非是昨日。你不解其中内情,贸然救人……我看来,你也有错!”
薛朗突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尹阿鼠殴打杜如晦的事,史书上也曾有记载。看的时候,薛朗就疑惑了——
尹阿鼠带着家僮殴打杜如晦,把杜如晦都打伤了,还敢明目张胆的让尹德妃告状。李渊就算再宠尹德妃,也不至于这种逻辑上完全说不通的事情都相信啊!敢情尹德妃告状的时候,把所有的漏洞都补了!
而这会儿,薛朗也明白过来,尹德妃告状的时候,使了个巧,并没有刻意针对他,真正针对的是秦王,而恰巧参与了此事的薛朗,则被尹德妃往误会上引了。
该怎么说呢?
使这些小巧阴损的手段,尹德妃真是一把好手,尹德妃也是个精明人。她知道圣人对薛朗还是有信任的,也知道薛朗一贯“公私分明,沉稳踏实”的形象,明白这件事上,若是把薛朗牵扯的太大太深,有些事儿便不好圆了。
所以,尹德妃告状的时候,应是有意降低薛朗的存在和作用,重点往秦王身上引了。既不用太得罪薛朗,又能重点针对秦王。毕竟,比起薛朗,秦王才是尹德妃重点打击的对象。这种主次分明的决断和手段,薛朗表示以前还真是看轻了尹德妃,人不是花瓶啊。
薛朗忍了忍,诚恳的道:“圣人,臣建议,此事可把双方当事人叫来问话,定能水落石出,届时,谁对谁错,一目了然。”
圣人道:“吾昨日已召见尹阿鼠,今日才召见你,两相印证,何须再召杜如晦!如不是这些读书汉教唆,二郎又怎会是如今这般模样!”
薛朗板着脸,心中浮上一个明悟,圣人这是对秦王生疑了,枕头风的威力,名不虚传。只是,这事儿还真不好辩驳,圣人不喜欢亲王府里的文官,对杜如晦的话便会打折扣,而现在又没手机可以拍个视频做证据,全都是凭嘴巴说。
圣人因为心里对秦王和秦王府的文官有意见,自然更倾向尹德妃一方。这个亏,秦王还只能生受了。
薛朗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诚恳的道:“圣人,秦王乃是圣人亲子,秦王的为人如何,圣人从小看着他长大,心里难道没有数儿吗?而当事人杜如晦,臣建议圣人可使人去调查他的为人品性,一切自可见分晓。另外,圣人与秦王乃是父子,圣人管教秦王天经地义,如果圣人觉得秦王做的不好,作为父亲,打骂皆可由您,何以父子相疑?臣恳请圣人三思,莫要伤了父子间的和气与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