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东宫——
“大兄!”
元吉坐在太子建成旁边,双拳高举,哀声求着。太子坐在上首,皱眉看着他,表情不愉,眼神隐隐带着丝嫌弃:“你以为你尚是孩童吗?何以惺惺作态?厚颜如此,羞愧否?”
元吉抬头看太子一眼,咕哝道:“若是对着旁人,自然不屑如此,然对着大兄,不过是自然之态,随心而为,不算厚颜,若说羞愧……却是关于他事,并非此事。”
说着,又惭愧的低头。
建成凝视他半晌儿,神情莫测,看得元吉头颅越发的低垂,面上懊恼、羞愧之色更浓,太子微微一哂,叹了口气,道:“罢了,你之初衷也是为了愚兄,那事便揭过不提吧!”
元吉立即一喜,拱手道:“多谢大兄宽宏,小弟定会引以为戒,今后行事定然更加谨慎小心。”
建成又是一叹,道:“谁知二郎竟然有胃心不调之症!”
元吉也是满脸的遗憾之色,点头:“就是,否则,必然大事已成,算他幸运!”
幸运?!
建成一愣,抬头望望上方,神情莫测,语气犹疑:“三胡,莫不是天命真在护佑二郎?自古以来,中了砒霜之毒,从未听说能解开者,唯有二郎……为何竟然安然无事?”
李元吉一怔,旋即粗声道:“大兄何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大兄身为嫡长,父亲为唐公时便是世子,父亲称帝立为太子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即便有天命,也当在大兄才是,二郎乃次子,何来天命之说!”
建成一听,缓缓点头:“也对,三胡你说得对,是愚兄魔怔了。愚兄既是嫡,又居长,为太子居东宫天经地义,天命当在我!”
“就是这样!”
两人说得兴高采烈,和好如初。太子当即命人准备歌舞酒食,与元吉一起饮宴,观赏歌舞。
两兄弟一边观赏歌舞,一边饮酒作乐,酒过三巡,元吉似有醉意,一屁股坐到太子旁边,双目微红的道:“小弟一片为大兄打算之心,奈何不料二郎竟有胃心不调之症,以致机密泄露,功败垂成,小弟被降爵乃是罪有应得,然却拖累大兄你被父亲责骂,小弟心中愧疚,良心难安。”
太子拍拍他肩膀,笑道:“罢了,你我兄弟之间,何须说这些?我为长兄,你为幼弟,所谓长兄如父,愚兄不为你担待,为何人担待?往事就此作罢,休要再提。”
“大兄!”
元吉似是极为感动,眼眶一红,当即哭了起来,抱着兄长的腿,嚎啕大哭:“自幼阿娘和父亲皆不喜欢我,唯有大兄一直待我如兄如父,大兄之恩,小弟常思回报,然一直无以为报。原想解大兄心头之忧,谁知运气不佳,功败垂成!小弟……小弟每每思及因自己之故,牵连大兄……便……便寝食不安,小弟对不起大兄!”
太子笑得慈祥,就像幼时一般拍着他的背,柔声劝慰道:“好了,好了,莫要再哭了,这般大年纪,莫要做女儿态,难看!愚兄自是知你的,心中并无怪你之意。”
元吉哭道:“我知大兄为人宽厚,胸襟广阔,然思及大兄待我之好,小弟心中真真是过意不去。这些时日关在府中反省自己,思之再三,大兄待我有宽厚,待小弟有教养之恩,小弟莫说被父亲削了王爵,即便把我贬为庶人,有几句话,我也当劝大兄一二。”
太子见他哭得伤心,语出至诚,心中不禁一暖,把他拉起来,兄弟两个并肩而坐,太子问道:“你有何话想对愚兄说,尽可道来,何至犹豫吞吐?”
“喏。”
元吉应了一声,也不讲究,撩起袖子擦了一把脸,惹来兄长责备的眼神,建成立即掏出手绢,给他擦脸。
待元吉擦干净脸上的泪痕,也不管哭得通红的眼睛,殷殷望着兄长,压低声音问道:“大兄,不知大兄可听说过京师之内近日最热门之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