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自禁的不自觉地,语气带上了几分委屈。平阳公主笑容淡去,又叹了口气,坦诚道:“本是不愿的,今日来东宫,只想与太子妃商议一下父亲的寿辰该如何操办,商议完了本打算立即告辞,不意丽质会来,不过是与她玩耍片刻,不想你竟提前回来了。这几日应当政务繁忙才是,你竟回来的如此之早?”
言下之意,大有打算都被他破坏了的意思,十分扼腕。
二郎无语,沉默片刻,沉声问道:“阿姐怪我杀了大兄和四郎吗?”
平阳公主又是一叹,没有立时回答。二郎却不避不让的盯着她的表情神色,大有不回答不罢休的意思。
平阳公主心中幽幽一叹,幼阳啊,如何才能对着最亲厚的弟弟理性以待,而不致波动心绪呢?真真为难!
理智明知应当与二郎修好,可是,看着二郎,听着他现在的问话,平阳公主便想起惨死的建成与元吉,无论如何,有些话若不能一吐为快,只怕今后她良心难安!二郎是她的弟弟,可建成与元吉也是她的兄弟啊!幼阳,幼阳,这般时局,她该如何是好?
静默片刻,平阳公主反问道:“你想我如何回答?如父亲一般迫于你的威势,尊你为主,违心的说大郎与四郎当杀吗?”
“阿姐!”
二郎满面怒色,胸膛剧烈起伏,怒视着平阳公主。平阳公主心头已作出决定,对他的怒视不避不让,面色平静,冷静决然的道:“若你要求我也如此,那……抱歉,我是决然做不到的,碍难从命!”
二郎面上闪过一丝哀色:“阿姐便是这般想我?若不是父亲偏听偏信,我何至如此?阿姐难道不知,我虽是父亲亲子,然在父亲处却连宫妃也不如!我秉公行事,赏赐有功之臣,父亲却想以私宠而荒废,数次责骂于我;我门下被欺辱,我却连辩驳也不能!我明明有功于社稷,我明明乃是正宫嫡子,却要妻子为我去讨好后宫嫔妃,活得如此窝囊!大兄呢?门下谋反也能被轻飘飘放过,不痛不痒;下毒暗害我,父亲也不过是责骂了事,高举轻放!阿姐,父亲如此不公,我如何能服气!”
平阳公主一叹,道:“父亲这些年行事却有许多值得商榷之处,然而,二郎,你与我,与大郎、四郎皆是阿娘所生,你是我的兄弟,他们也是我的兄弟!”
二郎怒道:“我们都是阿娘的孩儿,但是,大兄与四郎还有何颜面去面见阿娘!大兄身为嫡长,竟然去讨好嫔妃,纵容小人枉称国丈,这般行事,如何为人子?我虽杀了大兄与四郎,然若论为人子之本分,来日九泉之下面见阿娘之时,我也比建成与元吉腰杆硬!”
平阳公主冷静的眉眼突然变得犀利,道:“可是,即便如此,你杀了他们,我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欢欣鼓舞!我抛下台州的一切回长安,只是为了阿耶,阿耶做得再错,也是我们的父亲,我只想好好照料父亲。”
二郎怒极,道:“观音婢曾劝我说,阿姐明是中立,实则却是支持我的。我原以为我胜了,阿姐定会支持我,如今看来,那不过是观音婢宽慰我之语!”
平阳公主定定的望着他,突然清淡的一笑,道:“先前幼阳曾劝我说,父亲与阿娘的孩子中,如今唯有你我了,当珍惜才是。我理智也知,如今你为太子,大权在握,不日即将登基,生杀予夺,皆可一语断之。无论公私,我当与你修好才是。只是,真面对你之时,我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违心行事。”
顿了顿,也不管二郎如何想,平阳公主坦然道:“二郎啊,不怕坦白告诉你,大兄与你之间,我心中确实觉得你方才是继任大统之合格人选。顾忌父亲与大兄,我两不相帮,然而,我还是向你引荐了诸多人才,包括我的驸马。”
二郎一窒,想起当日平阳公主向他引见薛朗的情景。平阳公主直视着:“于你,我自问已然做到能做的一切,然而,对大兄,我终究有愧。二郎,为人莫要太过贪婪,也莫要心厚,在你获得胜利之后,在你杀了大兄之后,你不能要求我赞颂你!那不是我会做之事,你的阿姐虽然只是女子,然也谨记阿娘教诲,我李建瓴乃是窦氏之女,不以傲气待人,心中当藏傲骨!”
“阿姐,我不是……”
二郎想解释,平阳公主已然疲累的摆摆手,颓然道:“罢了,无需再说!这些年连年征战,生死置之度外,我累了!我的驸马待我情深义厚,宽容于我,然我却连个子嗣都未曾为他诞育,实在愧对于他,我明日会上请罪表,请辞水师都督一职,若你还念阿姐一分好,便准了我的请求,许我归家,为驸马生儿育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