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个暖冬,正经的大雪都没下过一场,所谓瑞雪兆丰年,没有大雪,自然也就没有丰年。水奴心心念念想堆雪人也一直无法成行,很是遗憾了一番,不过,小孩子忘性大,遗憾了一会儿就丢开了,又高高兴兴地玩别的去了。
除了没下雪,长安城内,似乎没什么变化,其实,变化还是有的。长安城内各里坊,坊门边的墙面,皆被工匠们用细泥抹了一块平整细滑的地方来,上面经常写一些防疫病的知识。
长安城内,也多了些敲锣的役夫,唱喏着改编成顺口溜儿的防疫病知识,一边敲锣一边走街串巷。
知道就里的,明白这是为了开春后应付蝗灾,应付旱灾而做的准备,不明就里的,还以为是新皇登基后的新举措,是关心百姓生活疾苦,无意间倒成了小李圣人的一桩德政。
民间还在欢天喜地的过年,朝里的大臣们,对着一片雪也没下的冬天,面上平静,心里却快愁死了!
本来年前就旱,就盼着冬天下点儿雪,滋润一下干燥的大地,结果老天不给面子,别说雨,一片雪都没下,几可预期,开春之后就是干旱。
特别是小李圣人们的心腹大臣,想起薛朗抬入宫中的土块里那密密麻麻的虫卵,更加的忧愁,连过年都没过好。有那不够有远见的,私下里免不了牢骚,怪薛朗没眼色——
反正要闹蝗灾也要开春之后,你且等年后再说,让大家过个安心年。结果这人耿直(或是傻缺)到还没过年就捅出来,累得上至圣人,下至大臣们,没一个能好好过年!于是,薛朗私下了便得了个“不知变通”的名声来。
平阳公主在长安城内,虽不至于手眼通天,消息来源却也广博,这等传言自然瞒不过她。与韩进座谈的时候,韩进说起此事来。
平阳公主道:“无妨,幼阳为人品行便是如此,有耿直的名声也好。前东宫属僚魏征魏玄成如今不也成了二郎面前的直臣么?”
韩进闻弦歌而知雅意,知道了公主殿下的意思,也就听之任之,时机恰当的时候,还适当的添了一把火,于是,薛朗的形象就在他毫无知觉的时候,变成了有君子之风,一心为公,公忠体国的耿直之臣,并且,一路在千古名臣的路子上大步向前不回头!
这真是万万没想到!
薛朗不知这些传言,过了年,他便常驻庄子上去了——
冬天没下雪,地里的虫卵没遭冻,孵化率肯定上升,不知到时候会有多少蝗虫!想起后世在电视里看到的蝗灾景象,那密密麻麻的蝗虫……薛朗都不禁有些肝颤儿,如果是有密集恐惧症的人,那真是噩梦级别的场景。
京里但凡知道点儿事由和起始的,眼睛都盯着薛朗的动向呢。没办法,土地才是宗族的根本,朝廷从上到下都重视农桑之事,皇室是关心天下安定,权贵们一则是担心这个,毕竟如果没有安定的环境,大家也过不成好日子不是!二则是为了家族延续,有土地才有根。
于是,见薛驸马出京去了庄子上,不知不觉地,庄子附近便多了些人,皆是各家的仆役或是管事,就想就近看着,看薛朗如何做的,各家好依葫芦画瓢,毕竟,在蝗灾这件事上,薛朗已经铸就了他的专业形象。
来人还都知道礼数的,都知道带了礼物,过明路过来拜见,不一定要薛朗亲自接见,就是告知一声,走个礼数。甭管嗅觉是否灵敏的都知道,蝗灾这事儿不管是否能过,薛朗立功已是板上钉钉之事,他的老婆平阳公主是于国有大功的公主,他自己又争气,复起几乎是一定的,何况,蝗灾这事儿还有赖他指点,面子、礼数都要尽到,结个善缘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