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哥说的三姐儿,就是王熙凤的闺女。贾玥生辰的前一个月出生,今年正好是一岁半。
李纹李绮两个连忙都说:“可不是,小孩子娇嫩,磕着碰着可不好,谨慎些是应当的。”
惜春好奇地道:“三姐儿现在就会走了?”
惜春记得很清楚,她自己四五岁的时候还在奶娘手里抱着呢。
鹦哥道:“就是去年我们二姑娘生辰的时候,我们四爷不知道打哪里得的消息,说是小孩子多爬爬才能长得好,所以在太太跟前的时候遇到三姐儿,就喜欢逗三姐儿。因此三姐儿格外喜欢我们四爷,连我们二爷都吃醋。太太和二奶奶见三姐儿好吃好玩,爱笑爱闹,自然也高兴,因此不许奶嬷嬷们拘着姐儿。二奶奶事多,白天的时候,二奶奶忙,太太就会把姐儿抱到跟前,偶尔姑娘们也会帮忙照看着。因此各处都有这样的屋子。”
薛宝琴笑道:“这么好动的孩子可不多见,可见是个极康健的孩子。”
史湘云道:“这孩子也不小了,怎么连个大名都没有吗?”
鹦哥笑道:“回姑娘的话,我们老爷和二爷琢磨了这么久,到底还是没有选出一个好的来,后来还是求到四爷和我们姑娘的头上,这才为三姐儿定下了一个大名,单名一个茂字,取草木繁盛之义,另外还定了一个小名,唤作巧姐儿,今年刚刚上的册子。只是我一个丫头,如何能唤小主子的名儿,自然只能按着排行叫了。”
李纹和李绮两个连声道:“很是,正是这礼。”
史湘云四下里张望了一回,道:“林姐姐这里好生普通。”
林黛玉的嫁妆震惊了整个朝野,在史湘云的印象里,林黛玉的屋子里应该金碧辉煌、满是古董,要不,满是金玉玩器也使得。可谁想到,这座待客的花厅,精致是精致了,古董却是没有看到,金玉摆件虽有,却不多,就是博古架上摆的玩器,也多是时新玩意儿。
薛宝琴手里一顿,不说话,继续喝茶。
李纹和李绮也抬起头,看了看,道:“要我说,这里清雅精致,倒是极好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够用上翡翠果盘玛瑙的碟子,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拿宋代官窑当做寻常物件使唤的。”
贾宝玉拿着古董扇子给身边的丫头撕着玩,用玛瑙碟子装了果子送人,屋里的东西隔三差五地就要补一批,李纹李绮早就看在了眼里,只是她们是客人,还是李纨的堂妹,不好开口罢了。
史湘云道:“谁不知道林姐姐是个大财主,别人用不起,她又不是用不起。”
可巧,林黛玉正好换了衣裳,在门口听见了,就道:“云妹妹,你这是哪里受了气?是了,宝姐姐和宝二哥哥去王家了,云妹妹一个人难免寂寞,不知道我说得可对?”
史湘云看着林黛玉身后一溜儿的丫头,在看看这屋里,也是两排丫头随时等着传唤,再看看自己,身边竟然只有一个翠微,年纪小不说,还不够伶俐,心中越发有气。
“林姐姐好大的排场!”
不想林黛玉身后有人笑道:“云妹妹可是说错了,不是林妹妹身边人多,是我们也来了呢。”
史湘云这才看到,原来林黛玉身后是贾玥贾琬贾萱贾菡几个,答话的,自然是贾玥。
因为不是在贾母跟前,所以这几个都没有穿金碧辉煌的雀金裘,反而穿着凫靥裘,因为屋里暖和,故而在丫头的服侍下宽衣、去斗篷和昭君套,因此方才屋里的人都没看见。
史湘云瞅瞅这个,瞅瞅那个,再看看丫头们拿下去的凫靥裘,忽然道:“看到你们,我忽然想起了邢姐姐,可惜,她没这个福分。”
史湘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什么时候不好提邢岫烟,偏要在这个时候。
贾琬心里有气,脸上却带着笑,道:“难为云妹妹还惦记着她,我还以为,到如今,只要太太和我们记着她了呢。对了,云妹妹,听说史家两位侯爷补了实缺出京了?到底为的什么事儿,竟然把你丢在了京里……”
史湘云没好气地打断了她的话:“他们也只是我的叔父而已,就是有事儿,哪里会跟我来说?!”
贾琬原本还想说,保龄侯史鼎和忠靖侯史鼐出京的时间不大对,竟然是在十一月底、顶着风雪走的,怕是这里头另有缘故。可见了史湘云这副模样,贾琬立刻住了嘴。
史家跟她又不相干,史湘云这个史家的姑娘都不上心了,她又何必多事儿?
一时间,屋里倒是尴尬了起来。
薛宝琴这才开口:“林姐姐,你这里摆的瓷器好生特别,有好些我竟然没有见过。还有那个,那个可是柴青天?”
柴青天,那是柴窑仅存于世的六十三件传世之作的统称。这六十三件传世之作,都出自后周柴世宗钦点的柴窑,柴世宗在位的时间短,审美标准却很高,柴窑的工艺又有独到之处,出产本来就不多,加上多年战乱,柴窑的名器到现在,也就只剩下了六十三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