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小七受到灵气碰撞的波及,叶北川之前给她设的只是保护她不受湿瘴之气侵扰的结界,根本没有抵御灵力攻击的作用,他不舍得狐小七受一丝一毫的损伤,于是毫不犹豫地抽手,身形迅捷地挡在狐小七面前。
两人的灵力在塔里轰然炸开,叶北川一把将狐小七拉进怀里,脚底下迅速地升起一个深蓝色的光球,将两人包围住,灵力碰撞爆炸,外界的人只看见远处山腰闪出一抹蓝白相间的强光,只当是出现异相。
爆炸虽然强势凶猛,但是黑塔却是稳固牢靠的,白素贞的身体突然变得虚幻,叶北川收起结界球,静静地看着白素贞。
白素贞悠悠叹道:“我本为等许宣而生,却没想未等到他,先遇了一段机缘,而今我已没有存续的能力,消散之前还劳烦二位告知小青一声,至于许宣官人,长生已无缘。”
狐小七咬着嘴唇看着白素贞,她的声音有些哭腔,“是不是因为我,才让白蛇娘娘消失的?”
叶北川安慰性地握握狐小七的手,他对白素贞说:“北川不才,但是灵力也是深厚的,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保白娘娘意识不散。”
白素贞目光渺远空旷,“我看得出,小狐之所以能维持人形,皆是你之灵力所为,小狐生而不凡,你也是不寻常之人,但若我用了你的灵力,你又如何护她?”
叶北川看着泪眼婆娑的狐小七,温声说道:“我现在最关心的是她哭了,我要让她笑起来。”
白素贞脑海里蓦然响起一个温柔的声音,她手掌微抬,似乎是抚摸着谁的脸庞,她的身体愈发透明,叶北川有些着急,“不知白娘娘是否愿意用北川的灵力存续?”
白素贞收回手,淡然摇头道:“潮生潮灭,缘聚缘散,得遇之,且尽心,不遇之,且随念,何必强求。”
狐小七把脸埋进叶北川的怀里,低低哭了起来,白素贞被压在塔里,生不能和许仙相见,死后留下的残识又因自己而即将消散,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很坏很坏的事情。
叶北川轻轻地拍着狐小七的背,“是我要来的,不关小七的事,小七要怪就怪我,好吗?”
白素贞走到狐小七面前,莹润的手掌抚过狐小七的头,叶北川把狐小七转过身,让她面对着白素贞,白素贞手指指尖画出一道白色的光线,狐小七脸上的一滴眼泪如同珍珠一般被白线坠了起来。
白素贞将白线合成一个圆,从塔里的墙壁上引出一道淡金色的经文,融进了泪珠中,泪珠项链实质化后,白素贞就不能握住了,叶北川适时地接过来,戴在了狐小七的脖子上。
白素贞说道:“我很喜欢你,你以后要快快乐乐的生活,有什么想告诉我的话,就对着它说,我能听到呢。”
狐小七握住那颗眼泪制成的珠子,问白素贞:“你不见许仙了吗?”
白素贞的表情柔软又缱绻,她笑着对狐小七说:“他尸骨透寒千年,应是不愿再入轮回,我早就知道我是不会等到他了,何况孤身寂寥,我已厌倦,但我自身不能散去,索性一直耗着,等待有缘人,现在我把寄托都放在了你的身上,你要是不高兴我这么做,那我真的是很遗憾。”
狐小七擦擦眼泪,不敢相信地问道:“真的吗?”白素贞放轻松了语气:“你觉得白蛇娘娘像是会骗人的吗?”
狐小七摇摇头,白素贞夸奖道:“这才是乖孩子,我要走了,你出去后好好游览西湖景,这个地方,连丹青画卷都不能描绘其神韵,还有啊,他叫许宣,小狐要记住啊。”
言毕,白素贞已经几近透明,她直起身看着叶北川,从眉间引了一道意识,点进了叶北川的眉心中,叶北川周身悄然闪出纯白色的柔光,而后眉心处多了一个梵文白字,随即隐于皮肤之下,他现在已是半神!
狐小七深切地感受到,她的叶医生更和煦深远了,似乎不经意就流露出春风拂面的美妙感受。
叶北川眼睛里也多了深邃清明之色,他一句话都没有说,直接朝着白素贞行了一个尊敬感激的大礼,“多谢白娘娘。”
白素贞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消失了,塔里飘荡着她的话:“这是你命中注定,小狐狸心性醇厚,你自当尽心呵护。”
语音落,白光逝,一切归于寂静,塔里一如两人刚来一般,狐小七重复了一遍:“白蛇娘娘的夫君叫许宣。”
叶北川牵住狐小七的手,软语说道:“小七,我们走吧,去替白娘娘再看一眼西湖美景。”
狐小七握着脖子里的透明珠子,脑子里忽然想起一首歌,那是她无意间听到的:常说前尘如烟,千年后或许重演,梦里西湖水干,颂千经仍看不穿·····白色姻缘,已过千年。
狐小七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她觉得歌词写的很好,却又很不好,情堪与否,又是几个千年?
两人走出去以后,黑色的千年古塔骤然倒塌,而外界却是什么都不曾知晓。
真正的千年情缘,就此永远成为传说,而世人还在对着谣传的雷峰塔怀念那个美丽的故事。
☆、三对儿
见过白素贞的残识之后,再一看西湖的景色,狐小七的一切感觉都变了,细雨霏霏,却再也没有人为了一个恩情辗转千年去报答,断桥依旧,西湖水满,世事沧桑总是不绕过任何人。
突破人类之体晋升半神的叶北川,五感六识都有了质的飞跃,千里之外或者是细微之物,他都能够看的细致入微,他甚至能看到狐小七眉尾覆盖着的极浅极浅的斑。
有了这种能力,连烟雨迷蒙的景色都失去了意趣,叶北川心神稍转,对这种逆天的感官有选择性地进行了屏蔽。
白素贞在塔里面关了数百年,她对塔里墙壁上的经文早已参悟,没有选择成仙,是因为她心有牵念,白素贞赠与叶北川的那道意识,是她千年来所有的修行心法,以及参透的佛法经文。
人类成神,妖族升仙,白素贞心存悯善,便成全了拥有神之资质的叶北川,而对于狐小七,那个用狐小七一滴眼泪凝成的珠子,以思念做丝线,以佛经为护佑,这足以保狐小七不受任何邪恶之物的伤害。
吃饭的时候,狐小七也没有心思,她一直想吃的西湖醋鱼几乎没怎么动,她用勺子搅动着莼菜汤,有些食不知味。
叶北川知道她还在想白蛇的事情,将挑好鱼刺的鱼肉递到狐小七嘴边:“小七,张嘴。”狐小七咬住叶北川的筷子不松。
叶北川伸出另一只手揽住狐小七的肩膀,头微微低下,看着狐小七眼睛里映着的自己,他的手移到狐小七的脖子处,坏心地挠她痒痒,狐小七脖子怕痒,她一下子就笑开了,松了筷子,边嚼鱼肉边闪躲。
叶北川怕狐小七噎着,就立即不挠她了,他轻柔地说道:“白娘娘让你替她再游西湖,你要是垂头丧气的,怎么告诉她现在的西湖有多美。”
狐小七认真地说:“我知道的,我就是觉得白蛇娘娘和许宣好可惜,他们后来都没有见一面。”
叶北川把狐小七搂在怀里,说道:“白娘娘早已逝去,她残留的意识是为在现世等待许宣,生死两途,他们活着的时候没能见面,但是轮回界下,他们应该早已重逢。”
狐小七听到这话,竟然有些欢喜,“真的吗?那太好啦,我就说嘛,上天不可能那么坏,不让他们两个在一起。”
狐小七想通了这一点之后,顿觉心情舒爽,她回味地咂咂嘴吧,“刚才的鱼肉好像很香,不吃好浪费啊。”
叶北川早就心会神知地夹了一块鱼肉,利索地挑好鱼刺,送到了狐小七的嘴边,狐小七眉眼弯弯地傻笑着,张开嘴巴,软绵绵地说道:“我还要~”
其他的食客见叶北川和狐小七清风明月地坐在一起用餐,两个人看上去有种说不清楚的温柔和煦之感,眼里口里都有些艳羡,甚至还有人忍不住拍了照片。
狐小七现在的模样皆是因为叶北川而成,她的气息和给人的感觉都和叶北川很相似,有人将他们的照片放在了网络上,迅速引起了大批的转发和好评,都是满满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