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想多了,我家虽事杂一些,也没有几个像样子的子弟,但说到败絮其中还不至于。至少与其他那些人家不同,楚家自老太太过世之后,内账外帐全在老爷子和爹爹手中,可不比那些人坐吃山空。”
楚阳娿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她看着弟弟的眼睛,说:“楚家金山银山,精兵上万,可若边疆有难,楚家是否会倾尽全力?”
楚熠阳皱眉:“那是朝廷的事。”
“的确是朝廷的事,可是天下就这么大,人口就这么多。世家占的多了,朝廷占的就少了。且一旦国家有难,朝廷拼尽全力,世家却坐视不理,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楚熠阳笑了笑,没说话。
其实楚阳娿说的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明白,但于世家来说,家族才是首位。
至于国家,那是皇室和朝廷自己的事情。要不然,也不会有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这么一说了。
然而楚阳娿担心的不是改朝换代,她担心的是,改朝换代这过程。
不过,现在说这么远也没有什么意思,她叹口气,道:“我担心的是,六殿下这个皇位,想要坐得安稳,怕不是那么容易。”
“哦?”
“皇上与肃王不知所踪,然而肃王何等样人,必不会善罢甘休。”楚阳娿压低了声音,小声说:“更加严重的事,传国玉玺也一起不见了踪迹。如果皇上和玉玺都在肃王手中,他不论到什么地方,都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到时候……”
楚熠阳说:“殿下已经秘密派人全力截杀,如果肃王逃到南边,对我们来说,正好是个机会。”
南方世家,与北方世家之间早就有不和。南北之争存在多年,但一直以来都因皇都在北方而使得北方派系略占优势。对于南边那些叽叽哇哇的世家,也早就看不顺眼,如果肃王当真挑起世家内斗,正好给了北派机会一锅端。
看到弟弟这两眼放光的样子,楚阳娿真是觉得世界太过黑暗。
她从前是生活在中央集权的世界里,想事情跟他们的出发点不一样。
可她到底人微言轻,什么都改变不了。好在晋国四周,并没有蒙古,辽金之类的强势草原民族。世家之间爱折腾,应该不会折腾到被外族灭国,就是可怜了普通百姓。楚阳娿想着想着,突然觉得自己有了忧患天下的意识,却只能无奈叹气。
姐弟两人说了会话,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回了璎珞轩。
楚域跟云起已经把话说完了,显然相谈甚欢。见楚阳娿跟楚熠阳回来,立刻传饭,说女婿不能饮酒,便要与儿子小酌两杯。楚阳娿赶紧劝住了,楚熠阳那小小年纪,哪里能跟着他瞎胡闹。自己倒是可以陪他喝两杯。
楚爹瞪她两眼,“你一个女儿家,哪里能饮酒?”
话是这么说,但上了桌,楚阳娿敬酒,他还是没忍住,捧着酒杯一干而尽了。
酒足饭饱,时间也差不多了,楚域虽然不舍,却没有将出嫁女久留娘家的道理。
目送女儿女婿离开,楚域到底还是叹气:“不该让官官嫁得这么早。”
楚熠阳抿着嘴不说话,反正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回来的路上,楚阳娿也情绪不高。
想到爹爹把自己跟弟弟支出去,单独留下云起说话,一定是说了什么,便问:“你跟爹爹私底下说了什么?”
“岳父关心你,问我你在家里的生活起居而已。”
“原来如此。”楚阳娿点点点头,不说话了。
云起知道她是舍不得离开父亲,便敲了敲车门,很快有人递了一笼鸽子进来。
楚阳娿惊讶:“这是什么?”
“信鸽。”
云起笑了笑,说:“我跟岳父要的,这样一来,你每日早中晚,想要跟岳父或者小舅子说什么,都可以很快传到。”
“这多麻烦。”楚阳娿简直不知道说什么了,信鸽珍贵又稀少。云府离安国府这么近,还要占用这么多信鸽,不仅是麻烦,简直是在浪费。
不过相比云起的一片心意,还有爹爹的宠爱之心,这些都不算什么,楚阳娿感动不已。
“谢谢你。”楚阳娿问:“你会不会笑话我?”
“笑话你什么?”
“笑话我这么大了还粘着爹爹。”
云起笑:“当然不会笑话,只会羡慕而已。”
楚阳娿恍然记起,云起父母双亡,幼时又遭受磨难,即便被云家找回,这些年生活也的不是很好。在他心中,能与父亲联络感情,是一件可望而不可求的事情吧。
想到此处,楚阳娿忍不住握住云起的手,说:“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你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说。恩,我也可以跟你说我的心事。”
云起轻笑,道:“好。”
楚阳娿这才重新高兴起来,说:“你生日快还有几个月,我要送一件礼物给你。一件特别的礼物,保准吓你一大跳。”
“好。”
男人依旧好脾气地笑。
楚阳娿失望:“哎哟,你都不好奇的?一点都不好奇是什么礼物?”
“既然是给我的礼物,那我迟早都会知道。”云起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自订婚之后,楚阳娿送了他不少礼物了,每次都是画儿,而且画的全都是他,根本既没有依稀例外过。所以她说送礼物,那猜都不用猜,绝对是画儿。
楚阳娿还真以为云起不好奇,她别扭道:“就算你迟早会知道,但一般人不是都会好奇么?”
“我并不是不好奇。”云起说:“只是,就算我好奇了问你,你会告诉我吗?”
楚阳娿坚定:“不会。”
“所以这就是我不会追问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