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1 / 2)

我直起身朝着声音所在的方向,一个字一个字郑重道:“沈莲桥,我喜欢你。”盈在眼眶中的泪水悄然落下:“我不管你以前有没有喜欢的那么一个人存在,我只知道你死了我会很难过,难过到甚至想过是能用自己一命换你一命就好了。”

所谓推心置腹莫过如此,其实以我以前的性子这番话只会永远地烂在我肚子里。可时至今日,沈莲桥与我都命途难卜。我一生顾虑太多,遗憾太多,此次再不能错过。

“我知道这很没出息,会让你看不起。”我抽噎道:“可是,我就是这么想的。”我本想说的含蓄而有深度,可话到口边就变得苍白而零落,说出口只有这一遍一遍重复:“我不想看着你死,虽然我死过一遍……”

所以才知道死亡的感觉其实没有我曾说过的那样轻松,临死前绝望的恐惧,死后的无措,我体会过一遍,不想让你也同样经历一遍。

“这些都是你自以为是的想法。”

他的话和根冰锥样直直刺入我心中,冷得让我感觉不到疼痛,想露出个无所谓的笑容,可脸僵硬得牵不动一分。曾几何时,别说强颜欢笑,就是面前对着一杯毒酒在别人面前我也能面不改色喝下,即便明知下肚后穿肠剖腹的痛。

“你这样说,我很高兴,非常高兴。”那忽而从冷漠变为淡淡喜悦的声音忽然凑在脸侧,我仿佛能看见他贴在眼前含笑的双眼:“我为什么会看不起你呢?苏采,你将你在我心中的位置估量得未免太低了些。”

他从容平静的话语叫人心神安谧:“你知道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多少年吗?”他感慨道:“现在就算是让我死,我也甘愿。”

我因他这话震惊得一时不能言语,喃喃道:“沈莲桥,你是不是病疯了?”

他笑而不语,略显沉重的呼吸缓缓浮动。

沉默了一会,我对着一无所有的面前轻声道:“你还好吗?”

他喑哑着声道:“不是很好。”

“还能支持多久。”

“不知道。”他如实以告:“说不定明天,说不定后天,所以你早点回来。”

又是一阵沉默,我口舌干涩地转了话题:“你身体不好,又动用术力千里传音干嘛?”

“想你了。”他带着几分慵懒之意道:“一点术力算什么。”

“……”好像一时半会还不太适应这样的沈莲桥……

于是我又艰难地转了个话题:“不是说千里传音需要媒介的吗?你什么都没有是怎么做到的?”

“你摸摸怀中。”他简洁地提醒道。

一摸怀中,入手的是滑润的一根长簪,拿出时仿佛带出一阵他独有的冷香。那是他的莲簪,仔细摩挲着簪身,我记得上次吵架时赌气丢回给他,何时又回到了我这里来?

“苏采,这次回来我们就成亲吧。”他状似漫不经心提及,可语气却稳沉如山。

手里的簪子从指缝落下,敲在地面上轻声作响。

“你,你一个道士愿意娶我这个女鬼吗?”受到的冲击过大,我的嘴巴已不在自己的控制之下。

他一笑:“那你一介女皇愿意嫁给我这个草民吗?”这一笑里掺杂了很多的情绪在里面,落寞、喟叹、回忆。

“我其实很想说愿意,但既然你都说我是女皇了,总是要矜持一点,就让我再考虑考虑。”我勉强收回自己的理智,有些心虚道。

他顿了顿,也不知是喜是怒,隔了一会才道:“苏采,你不必替我担心。我……命中仙缘注定,无论娶你与否,早晚都会成仙。至于成仙以后……”他将我的心意看的十分通透:“成仙以后,你若不喜欢,我们就不回九重天。反正,那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后面那一句他平静的语调沉了下去,当时被欣喜冲昏了脑袋的我却没听出来,只顾沉浸在自己终于嫁出去了这件喜事上。许久后才知,世事轮回,皆有定数,来来去去,我的爱恨自始至终都避不开那九重天庭。

“苏采,别去拿春叶秋华了吧。”他突如其来:“救不了我,我就陪你做一对鬼夫妻,不好吗?”

我瞅瞅那个声音来源方向,很干脆地摇头道:“不好。”

“……”

虽然看不见沈莲桥,但与他这般慢慢说着话,紧张不安的心情在不经意间消失不见。

“苏采。”

“嗯?

“如果真拿不到就不要为难自己,因为我而让你身陷险境,这不是在救我你知道吗?”

“……好,真拿不到,我就回去。”我靠在床边望着月亮道:“一直陪着你,再也不分开了。”

这大概是我做鬼以来最开心的一天了,不,应该是从做人到做鬼以来。我喜欢的人恰巧也喜欢我,我找不到比这更能让自己欢喜的事情了。

连二度出现在我面前的皇甫昭,在我眼中也变得顺眼许多。

“我只问你一句,你真的不计一切代价想要春叶秋华吗?”他浅色眼睛精光绽露。

他用词太过明显,我拨了拨手指和颜悦色问道:“什么叫一切代价?”

这个反问却叫他脸色好了一些,道:“你在犹豫吗?你所谓的心意也不过……”

“皇甫陛下,你我是在做一桩交易,而你口中的心意二字不在这桩交易的范围之内,也不是所谓的代价。”他心中所想我略微能猜到一些,也不做拆穿:“陛下还是说些实际的比较好。”

他目光如钉刺在我身上,我垂首只顾玩手就是不看他,半晌听他道:“想要我国国宝,就用你们昭越的国宝来交换,我要——帝都台。”

作者有话要说:看文快乐~

第40章 第三十八卦

“好。”没有半点犹豫,我立刻应下皇甫昭的条件。

他不见高兴,反倒生了些怒气地看我,呼吸沉了又轻,轻了又沉,才别过头去:“你答的这样干脆,出乎我的意料。”

我扯了扯手腕上的链子,稍一使劲,吧嗒碎成两截:“我早说过,生前之事早在我死的那刻起就与我没有关系了。现在的我只在乎一个人,没有什么是与他的生死同等的。这个道理活着的人或许永远不明白,我也不苛求你懂,只是希望你现在仅仅将我看成是一个普通的女鬼而已。”

他的目光落向碎在我脚下的链子上,定了定,不再说话。

六百年修行于我并非虚度,再怎么说我也曾是地府一名官吏,差一点便可修成鬼仙。我不愿轻易施术,是因为我是个时日无多的鬼,用一次便短一次命,总得省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