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苒窃笑,“若放下,郎君一会过来瞧不到夫人,又该上火。”见夫人不改心意,她挑落四面纱帘,这样里面的人能瞧见外面,外面的人难以看到车内。
忆君无聊拨拉着腕上瞬紫环,心想最好别再见到尚坤,她躲着他已经有两三天,他也不恼,每日过来逗她微怒,又笑着离开。
恶人!她暗暗骂道。
说曹操,曹操就到。尚坤拿马刺轻敲车厢,命令阿苒把帘子收起来,透过缕空雕花格,看见阿圆扭过头不看他,不由心下好笑。
车中人儿露出小女儿情态,娇憨的样子,落在尚坤眼里,触到他心底柔软的一块田地,落地生根发芽。
“阿圆,可是想出来跟我一同骑马。”尚坤格外好脾气。
有侍女在,忆君不好太下他的面子,硬声回一句:“我怕见风,还是坐在车里。”
尚坤轻笑,催马赶到前头母亲和祖母的车驾旁,一一问平安。
世子夫人十分想去,又顾忌国公府没人坐镇,她刚当家做主,万不敢生出变故,首先老国公那里不能放生人进去,次者还有一个包袱没甩出门。
皇家和尚氏商议好,过了七夕裕王再接柳嫣然过府,没剩几天的功夫,世子夫人不能叫人砸在自己手里,万一柳嫣然想不开寻死觅活出个差池,她不好交待。
她不去,也不能把珍娘交给别人,两层婆婆难得有心情出趟门,带上一个一岁的小孩儿,倒叫她们费心。
到得开元寺山门石级下,开元寺主持觉光大师率领徒子徒孙们亲迎,见到晋阳大长公主,他双手合十轻诵:“经年不见,檀越容光胜往昔,可喜可贺。”
晋阳大长公主笑骂,“你这老和尚睁眼说瞎话,本宫明明老得快走不动,哪点可喜哪里可贺。”
觉光面色不改,花白胡须微抖,“檀越心生明镜,洞察世心,焉不可喜!”
“大师一张巧嘴好会说。”晋阳大长公主插诨过去,拉来尚坤请觉光点评。
那老尚闭目低吟,“将军非常人,老纳不敢正视。”
这下别说晋阳大长公主,静安长公主也忍俊不禁掩口而笑。
忆君站在后面,寻思这和尚不愧是神棍,张口就来。她这样当面编排,觉光定没有通神眼觉察到。
“不许说大师坏话。”一个声音在头顶沉沉道,吓忆君一大跳,她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登上台阶,手指不安分在他手心里做怪。
尚坤回眸,她瞪眼装无辜。他再转身向上走,她又暗底里使坏,用指甲抠他手心。他手下微用力握紧不许她动,忆君就拽着不肯走。上百石阶,两人走出不少花样。
山门笔陡,晋阳大长公主走到一半停下喘口气,回首一望,孙儿拉着他的小阿圆,两人粘粘乎乎,这般扭捏真是瞧不过去。
“这平安奴你算是白生他了,撇下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又去哄他的阿圆开心。”晋阳大长公主偏心,没觉得孙儿有不对的地方,反倒开心平安奴时常露出笑脸,只因那个名叫阿圆小女郎。
为着孙儿,她也赐下去不少稀罕物,今天又应景来寺里,等会儿放生,她先来,再是侄女静安长公主,最后便是尚坤领着阿圆。
依她说,自己不缺那些金银,大长公主府光一年的封邑进项就十分可观,即使宠上天一个女孩儿,也花费不了什么,只要换来平安奴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