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谁?”忆君插嘴问一句。
青衣面凝怒气,狠狠捶一下桌面,咬牙切齿道:“夏家安公国那条老狗。”
当兄长的心里,都想为妹妹择一个良配,风风光光嫁出去过安稳的日子。青衣曾经很不愿意让妹妹进尚氏大门,更别提一个年及半百的老头,让他如何不怒。
忆君有点意外,她原以会是夏家世子云然,哪里料到会是安国公。
“后来呢?”子君好奇后来的事。
后来,青衣神色黯淡,他都是别的掌上玩物,根本护不得妹妹和家人的安宁。
三公主和夏世子势同水火,闹得不可开交,宫里夏皇后频频问罪,夏家又是三公主的亲娘舅家,她顶不住压力,装模做样遣散了一拨面首,这当中就包括青衣。
冯家一家人无处落脚,夏家又迫得紧,冯姨妈悬梁自尽,才解了一双儿女的燃眉之急,青萝借给母亲服丧应下一年后进安国公府。
冯家落魄之际,三公主又伸出援手,惺惺假意,青衣无奈只有再次虚与委蛇。
这回,他多长了几个心眼,时时留心三公主和裕王背地里干的勾当,颇为出力,取得他们几分信任,又借以能说服子君的理由,要求来凉州。在城门口,正是他故意露出破绽,才让裕王派来的人全数落在尚家军手里。
“你是说,冯姨妈被夏家的人逼得自尽。”子君喃喃道,久久回不过神。
罗家只有冯家一门血缘最近的亲戚,以前几个孩子还小时,隔三岔五厮混在一起。冯姨妈做下再浑的事,她人已经去了,子君或多或少心里要难过,罗大婶更不必说,回头又要背着人哭上几天。
忆君独独关心另外一点,追着青衣问话:“表兄说有要紧的事,倒底是什么?别又来诳我和阿兄,哄得我俩做傻子给你挡箭牌。”
青衣抹去脸上泪水,坐正身子说起正事:“我等奉裕王的命令,前住甘州城密谋要事。每个人身兼职责不同,我只晓得裕王命我务必诱出姨母、表弟还有你,说是只要把你带出节度使大门自会有人接应,至于其他三人的来意,我却是不清楚。一路上,也曾套问过,他们戒心极重,半句多余的话也不说。”
甘州!忆君心中不安,和子君对个眼神,轻笑道:“表兄空口白牙,说的话又有几分是真,说不定你才是裕王的说客,来骗我上勾对你言听计从。说什么姨妈被人逼死,夏家也是京里排得上名号的大族,家中养着上千的仱人舞娘,个个娇媚勾人,怕是没把阿萝那样的姿色放在眼中。我可不信,安国公巴巴只想要她。”
青衣垂目,安国公相中阿萝的理由很是荒诞,全因听说阿萝长得有三分像表妹,那个老色鬼想尝试个鲜味。这个理由他难以讲出口,怕激怒子君,也不想让表妹听见这样肮脏的事。
坐得久了,忆君挪动身子活动一下,她穿的衣袍宽大,不知情的人很难看出她怀着身孕。
青衣的目光在表妹的腰身处逗留片刻,说出他另的一个筹码:“阿萝在三公主身边做着侍婢,她曾见到过密谋算计你的人。”
“王不留行”,他缓缓吐出这四个字。
忆君面带笑意,神色不动,说出这四个又能怎么样,知道给药中做手脚的人不止一个两个,走漏消息在所难免。青衣的话没到让她彻底信服的地步,虽然他惶惶不可终日,犹如丧家之犬,谁也保证不了他有没有做戏的成分在其中。
“阿圆”,青衣看她的目光清明,少了以前那份眷恋和柔情,语气中带着决绝:“我犯下的罪死不足昔,阿娘也有愧对姨母的地方,可阿萝并没有做过错事。瞧在两家多年的情份上,只求你捎个信回去,让京里的大长公主府能继续收留她,为奴为婢给她一口安稳饭,别让人做践她。”
“求大长公主收留人,我可没那么大的面子,得要等郎君回来,让他去信。”忆君有些烦燥起身向往走,只想先把青衣打发下去,派人去甘州探底。
“突厥人集结兵力,定在这几日出站,说不定塞外全是突厥兵。”青衣急喊一声,羞愧他曾经有眼无珠,错把狼子野心的裕王当成好人。
“你说什么?”忆君扭头奔到青衣面前,质问他:“再说一遍,这消息从何得来,裕王,还是你故意编造的假消息。”
“我若有一个字的假话,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青衣举掌对天发起毒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