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赶尸?怎么总觉得有些邪乎?”我运用追眼看向屋子靠墙的位置,闲青道长和云川就站在那里,他俩一个掐诀念咒,一个出苦力,正用身体把什么东西顶到墙角。
我极尽目力也看不清楚,只是隐隐能捕捉到几缕白毛,比头发要长,更加有韧性。
过了五六分钟,闲青道长法咒念完,取出两张用朱砂书写的符纸贴在那东西身上,又从水盆中取出一根翠绿的柳条将其捆住,这时候屋内的砰砰声才消失。
黑布一盖,云川将墙角那东西背起放在炕上,师徒两个配合默契,整个过程中我都没有看到那东西的全貌。
“嘎吱。”
门扉推开,闲青道长和云川齐齐走去,刚才那事对两人来说似乎习以为常。
“缘主,让你受惊了。”闲青道长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发现我在窗边偷看也不恼火,好像早已预料到。
被抓了个现行,我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长,刚才是什么东西在屋子里乱动,我听声音……”
“你见过我赶尸,我也就不避讳你了。”闲青道长取出一张符贴在门框上,然后把我和云川都叫进东厢房:“你刚才听到的砰砰声是尸体发出的,详细的我不便给你多说,毕竟你不是我们这一门的人,说多了对你也不好。”
“尸体发出的?那就是传说中的尸变?”
闲青道长点了点头:“人死后,执念变作鬼魂,肉体化为养料反育大地,但是有些肉体因为种种特殊的原因,保留下了部分记忆,再被阴气、煞气入体,就会出现刚才那种情况。”
“旭日当空,都能生出这样的变化,这赶尸未免也太危险了吧?”看向被黑纱蒙住的西厢房,这种跟死人同吃同住的职业我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没你说的那么吓人。”闲青道长喝了一口杯中的清茶:“赶尸一脉行的是善举,帮的多是那些客死异乡的可怜人,这是大功德,神鬼不侵的。”
“这个月都已经诈尸六次了,功德看不着,连买米钱都快没有了。”门口的云川小声嘀咕,修道之人五感敏锐,我和闲青道长都听到了他的声音。
“云川,我教你的站尸功练好了吗?”
“小徒愚笨,还未入门,总觉得不得要领。”
“那还不快去练?”闲青道长板起脸来,云川唯唯诺诺的离开,看着徒弟离去,他这才叹了口气:“别听他瞎说,诈尸这种情况也非常罕见,你这是赶巧了,最近我这道观不太平,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
我若有所思,总觉得闲青道长在掩饰些什么,脑子里又想起三清殿中多出来的那个牌位,思考很久还是问了出来:“能详细说一下吗?或许我也可以为你出一份力的。”
道长犹豫片刻终于开口:“这事还要从那个老道士说起,他几个星期前造访青土观,说是准备把一具尸仙运到东北去,张口就开价五十万,我的情况你也看到了,非常窘迫,所以就答应了下来。在第二天半夜三更的时候,老道士独自一人将尸仙扛了过来,结果我和云川掀开黑布一看,这才发觉不对劲。”
“怎么了?”
“裹尸布里包着的不是人尸,而是一具狐狸的尸体。”闲青道长苦笑一声:“我赶了半辈子的尸,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当时我就准备拒绝,可惜那老道士撒泼打滚,还偏偏实力高超,我和云川两人加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没办法最后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等到披麻吊客丧门之时,启程赶尸前往东北。”
闲青道长的话里信息量很大,赶尸对我来说已经很神秘了,这又冒出来一具狐狸的尸体,而且最关键的是我从闲青道长的嘴里听到了披麻吊客丧门这几个词,同样的话我曾在禄兴那也听到过。
“敢问道长,这披麻吊客丧门之时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修道入门,师傅不会连这些基本的东西都没有教给你吧?”闲青道长愣了一下,见我不像是开玩笑,便解释道:“这是阴历的几个特殊时辰,这几天适合出丧做白事,是赶尸一脉最看重的日子,另外如果有人是在这几个时辰出生的,八字里就会带有披麻吊客丧门三种不吉之星。”
我被闲青道长一说,下意识想到了禄兴和五年前的雨夜连环杀人案:“那如果是在每年的这个时候,杀了命中带有披麻吊客丧门的人会怎样?”
“那可就是犯了大忌讳了,诸事不顺,流年不利,不止杀人者,连一方土地都要被牵连。”
“这么严重?”我心脏砰砰乱跳,隐约间好像把握住了什么:“道长,那今年的披麻吊客丧门之时是阳历的几月几号啊?”
“正常来说这三个时辰不会相邻,通常要相差几天,但是每五年会出现一次白兆,比如今年就是,在三天之后的夜晚,正子时(凌晨十二点)一过,就是披麻吊客丧门之时。”
“三天后的夜晚?!”三天后的夜晚正是我第八次直播的时候!直播时间和这一年中最不吉的时间重叠在了一起,第八次直播很可能会成为我直播生涯的一个转折点。
“很惊讶吗?阴历推算、生辰八字这都是很基本的东西,你根基雄厚、脊柱大龙贯通,应该已经修炼到了缘督境界,怎么连这些皮毛都不懂?”
闲青道长的问题我没办法回答,因为妙真心法这等不传之秘我根本解释不清楚来历,所以急忙岔开话题:“我的修行方式和你们不同,不是避世而是入世修行,具体的不便透露,咱们还是继续说那具狐狸尸体吧。”
闲青道长也没有追问,点了点头:“本来我计划是在三日后启程,亲自赶尸将那具狐狸尸体带到东北,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事到临头了,我们才发现那具尸体碰不得。”
第256章 红狐
“赶尸有'三赶,三不赶'之说。”
“凡被砍头的(须将其身首缝合在一起)、受绞刑的、站笼站死的这三种可以赶。他们都是被迫死的,死得不服气,既思念家乡又惦念亲人,可用法术将其魂魄勾来,以符咒镇于各自尸体之内,再用法术驱赶他们爬山越岭。”
“凡病死的、投河吊颈自愿而亡的、雷打火烧肢体不全的这三种不能赶。其中病死的魂魄已被阎王勾去,法术不能把他们的魂魄从鬼门关那里唤回来;而投河吊颈者的魂魄是'被替代'的缠去了,而且他们有可能正在交接,若把新魂魄招来,旧亡魂无以替代岂不影响旧魂灵的投生?另外,因雷打而亡者,皆属罪孽深重之人,而大火烧死的往往皮肉不全,这两类尸同样不能赶。”
闲青道长的话听起来也有些道理,每个行当都有自己的规矩,这是祖师爷一代代传下来的。
“动物尸体虽然也可以赶,但毕竟不是人,行里话也不能叫赶尸,而是叫做走脚。”
“那老道士把狐狸尸体留下后,我就一直将其放在西厢房里,单独给它一个房间,每天晚上把朱砂塞入它耳、鼻、口中,再以神符堵紧。对于人来说,耳、鼻、口乃三魂出入之所,这样做可将魂魄留在体内,狐狸也是同理。”
“一开始并无异常,但久而久之我发现,尸体耳鼻内朱砂不变,它嘴中的朱砂却消失的干干净净,我每次给它贴符安魂时,都感觉它在看着我笑。”
闲青道长说到这里自己都摇了摇头:“修道之人,意通鬼神,七窍玲珑,我的感觉应该不错,那具尸体问题太大,就算是我亲自出马,估计成功的可能也只有四成,如果带上云川可能把握会大一些,但我真的害怕出现意外,耽误了这小子。”
闲青道长虽然对云川十分严厉,但在他心里,早就把云川当做是自己的孩子来对待了。
“要是出现意外了会怎样?丢掉尸体跑还不行吗?”
“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闲青道长看着一桌子的养生培训班广告,越看越发愁:“我当初就不应该为了钱答应老道,这尸体一旦经过我的手,那就跟我挂上了因果,此时不让它魂归故里,它就会一直缠着我不放。那具狐狸尸体生前可能已经修成了狐仙,我这小道观可经不起它折腾。”
闲青道长有苦自知,他是心里清楚但无人可说,今天也就正好是遇到我了,一股脑把憋着的苦水全倒了出来。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事我也没办法帮他,又聊了一会,再无收获,我便起身准备离开。
将星神煞禄兴已经得到,现在小凤的处境就十分危险了,到中午如果还找不到白起的踪迹,我只能按照事情的轻重缓急,先把它放在一边,全力追查小凤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