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中的动作略有放缓,黄泉令此时就像一条饥饿的孽龙,贪婪吮吸着君生的记忆,这是我第一次使用黄泉令时根本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未到期限便擅自使用,令牌根本无法掌控,一旦将其放出,敌人和施术者都可能会成为它的攻击目标。
赌上记忆和生命,押上所有东西,我的动作渐渐变慢。
楼道里数十道目光都紧盯着我,红楼执念觉察到了我的犹豫,立刻让更多的隆昌原住民冲来。
一旦被它们靠近,万一玉盒被夺走,那我就真的失去了一切翻盘的机会。
手掌用力,来自黄泉令中的吸力拉扯着我的意志,记忆和情感被吞噬,丢失的东西越来越多,我看着紧逼而来的一头头怪物,它们距离我已经只剩下几步之遥!
“这是你们逼我的!”嘶吼一声,我再无顾忌,用尽全力,准备完全打开盒盖。
记忆被撕碎,残魂在消散,我咬牙支撑着仅存的意志,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说什么都不能放弃。
黄泉令好像一头怎么都喂不饱的怪物,我自己的意志已经无法支撑下去,而就在这时,君生的灵魂最深处一团炽热如火的意志燃烧了起来!
猝不及防,我的意志被他挤出体外,强行按入一旁徐伯的身体中。
经历了无数次轮回磨练,君生的意志比我想象中强悍许多倍,我根本来不及反抗就被他推了出来。
“你……不对!”我心神刚刚稳定下来,忽然明白君生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他想要独自催动黄泉令!
我想要阻拦,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那瘦弱的手指此时无比坚定的扣住盒盖,打开,稳稳抓住了其中的令牌。
看似普通的动作,可仅仅做完这些,君生的残魂就被黄泉令吸收了一大半!
再这么下去,他就要魂飞魄散,可他没有任何犹豫,在红楼执念冲来之前,高高举起了令牌。
以自身献祭,刹那间隆昌大地之下传来一声巨响!
埋葬着无数冤魂恶鬼、罪人尸骸的土地裂开了一道直通幽冥的裂缝。
无数我从未见过的飞禽走兽拼命逃离隆昌,虫群飞舞,黑云压顶,一声声浪潮自九幽之下传出,那条流淌过时间的长河令所有人都心生敬畏。
和我在阳间使用黄泉令不同,曾经伫立在天边的虚幻鬼门,此时正耸立在深渊之中,随着君生的残魂被一点点撕碎消散,那道阴森的门户终于打开了一条缝隙!
“鬼门关开了!”我看着眼前的一切,大脑早已停止思考。
鬼门关就开在隆昌大阵之中,阴风呼啸,一股无法抵抗的吸力从中传出。
先是隆昌里的原住民被吸入其中,接着卡在大阵边界的凶兽也被拖拽入阵,它拼死挣扎,可也仅仅只是减缓了坠落深渊的速度而已。
隆昌大乱,除了此时站在君生身后的徐伯和女孩外,剩下所有人都被那股莫名的力量吸向鬼门关!
一片哀嚎,这些满身罪孽的怪物对着夜空告饶,哭天喊地,唯有被执念操控的保安站在人群中,一言不发,满脸恶毒的看着君生。
第774章 君生我未生
鬼门开在隆昌正中央,那股连巨兽都无法抵抗的吸引力,牵引着这片鬼蜮里所有的怪物,想要将它们拉入地渊深处!
保安被红楼执念簇拥在中央,所有的黑色丝线都萦绕在它的周围,仔细看去,由怨恨和愤怒凝结成的丝线将所有执念连成了一个整体。
它的身体也在向后移动,只不过和那些毫无抵抗之力的隆昌原住民不同,保安后退的速度很慢。
“谋划了几十年,还是毁于一旦,都是因为你……”它的目光跃过君生,停留在徐伯身上,我能清楚感受到保安是在跟我说话:“我诅咒你,就算我坠入永无光亮的深渊中,我也会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你!”
它冷漠的脸慢慢出现变化,露出了一个让人心寒的诡异微笑:“我有预感,你不得好死,我会在地狱等着你!我知道你一定会来陪我!”
“狗急跳墙?”我根本没有把它的威胁放在心上。
嘴巴向两侧开裂,保安的身体里冒出无数的黑色丝线,每一根上面都雕刻着人脸:“地渊开在隆昌之中,这个囚禁我们的牢笼也会被打开,猪笼公寓将不复存在,我们留下的最后一个后手也将成功逃脱。”
“你是说朱立吗?”我尝试着操纵徐伯的身体,对保安比了个抹脖的手势:“在畜生道里我尚且能够翻盘,等回到阳间,你们执念不过是我的食物罢了,想将我拖入地狱,你们还不够资格!”
“你身上沾有轮回的气息,在老天眼中,你要比我们危险一百倍。”保安狰狞狂笑,黑色丝线四处飞舞:“我已经能够看到那一天了,我在地狱等着你,我在地狱等你!”
最后一根黑色丝线断裂,保安和它周围被黑色丝线缠绕的四号房怪物,全部被吸入深不见底的裂缝。
“这疯子死到临头还不忘恶心我一把。”我时刻注视着场中形势,黄泉令打开了鬼门关,虽然只是一条窄窄的缝隙,但就连体型遮天的巨兽都无法抗衡。
隆昌已经完全被毁了,所有的原住民,除了站在君生身后的徐伯和女孩外,其余的都被吸入鬼门当中。
执念在畜生道里存在的所有痕迹都被抹除,整个隆昌已经清空。
头顶的镜面开始扭曲,君生口袋里的轮回镜碎片轻微震颤,鬼门关造成的强大吸力对于隆昌大阵也造成了不可修复的损害,夜空中缝隙交错,倒映的巨大镜面距离崩碎也远了。
此时隆昌之中,只剩下那头巨兽还在挣扎,它的体型太过庞大,半边身体被吞入地渊,另外半边死死扣在畜生道的大地之上。
兽吼震天,不过和之前相比,总感觉底气不足。
无限蔓延的裂缝终于放慢了速度,在最后一个隆昌原住民被关于鬼门之后,君生一直背对着我和女孩的身体,晃动了几下。
他高举的手,仿佛托着千斤的重量,摇摆不定。
“君生?”我第一个察觉不对,未满一年,强行使用黄泉令就是在消耗使用者自身的一切,这令牌最后一个要吞食的人,应该就是施术者本人。
黄泉的浪涛慢慢平复,那亘古流淌的大河,翻腾在生死之上。
可能是听到了身后的响动,一直背对我和女孩站立的君生,慢慢转过身
“嘶!”
看到君生此时的模样,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它的残魂几近透明,身上出现了一个又一个无法愈合的大洞,他就好像是一个站在烈阳下的雪人,身体正在一点点融化。
看到这个样子的君生,女孩整个人都呆住了,她无意识的向前走去,步履蹒跚,每一步都好像耗干了全身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