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褐色的皮夹里,塞着几张印有孙中山头像的纸币。而原来插通行证的地方,被换成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有四个人,周卫国站在中间,搂着自己的妻子,另一只手牵着一个穿着天蓝色校服的小女生,而小女生的手,还牵着令一名更小的姑娘。周卫国介绍说,这是他的全家福,里面包括了他,他妻子,他妹妹,还有他的女儿。
如周卫国所言,他的妹妹,也就是那个穿着蓝色校服的小女生,长得的确挺清秀水灵的。而且细细一看,眉目之间,还真跟刘雨薇有那么一点儿相像,特别是笑起来,就更像了。
“嗯,真的有点像哟!”刘雨薇看着照片里的姑娘,惊讶的说道,旁边的杨开和赵勇德,在看了刘雨薇一眼后,也点了点头,赞同了周卫国的话。
“我说吧!”周卫国呵呵傻笑道。
“下次回去,你一定要带我去看看你妹妹,到时候,我给小姑娘买新衣服。”看来,刘雨薇对这个和自己有些相像的女孩,很是喜欢。
不过听了她的话,周卫国却并没有再笑出来。只是抿了抿嘴,神态有些黯然,还带了些沮丧的味道:“我带她谢谢你,不过,你还是不用去了。”
“为什么?”刘雨薇对周卫国的这个回答很是意外。
“不好意思,她……她去年去世了。”周卫国叹了口气,道。
“啊?”刘雨薇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于是低下了头,把钱包还给了周卫国:“周少校,对不起。”
“对不起,你对不起什么呀?”周卫国勉强的笑道。
“我不该这么说……”
“没关系,事情也过去了,这些日子,我也好了许多。不过她们,有时想想……唉!不说了,我们启程!”周卫国轻描淡写的将这一页揭了过去。
“全体乘员注意,飞机即将起飞。”他一边说,一边检查了一遍仪表的运作。
“等等!”这时候,刘雨薇忽然打住了他。
“嗯,有事就说吧。”周卫国以为她有些不方便,需要解决。
“我……我就是想问问,周少校,我当你的妹妹可以吗?”刘雨薇偷偷的看了他一眼,说道。
听了她的话,周卫国握住摇杆的五指明显紧了紧,额头上的皱纹也接在了一起,显然有些激动。
过了数秒,这才感激的看了刘雨薇一眼,重重的点了点头:“行,以后我就认你这个妹妹了,谁要是欺负你,跟哥哥说,哥哥揍扁他!”
“哈哈,好!”刘雨薇眨了眨眼。一旁围观的华波涛和张鹤生彼此间笑了出来,而杨开也对这个善良的女孩刮目相看。
飞机滑行的速度越来越快,玻璃窗外的景物在镜头里飞掠而过。
“嗡……”随着周卫国将发动机的引擎一拉到底,匀速转动的旋翼顷刻间转速加快了数倍,向下冲击的气流顿时将整架飞机托了起来,尾巴朝下,头部翘起,在跑道的尽头离开地面,升上了满天繁星的天空。
飞机的机舱很狭窄,其中有一半的空间都被堆满了成箱的柴油。毕竟,中途要飞越数个城市,这么长的航线,如果油量不够,大家还没到达第一站大兴安岭,就憋屈的跟着这个铁棺材掉下去了。
“来点?”杨开将拆开的花生米抓了一把,然后递给了赵勇德。
“哈哈,小时候俺就喜欢吃这个。俺爹忙农活回来了,炒上一碗,咱爷儿俩就这么对着煤油灯,一边吃一边聊。”赵勇德剥了花生衣,将花生米丢进了嘴里。
“嗯。”杨开吃了两口,淡淡的说道:“几年没回去了?”
“什么没回去?”赵勇德愣了下,将花生米递给了刘雨薇,让她和陈天顶,华伯涛他们分分,大半夜的,飞机上冷得睡不着,不吃点东西,还真不好打发。
“回家。”杨开将剩余的花生米丢进嘴里,拍了拍手。
赵勇德身躯颤抖了一下,半晌,摇了摇头:“从参军到现在,十多年了。”
“也不知道父亲他老人家腿脚还好使吗?娘的眼睛还能看得见吗?家里那几亩田地,收成还好吗?”
杨开叹了口气,伸手揽住赵勇德的肩膀,没说话。
他看得出来,这个铁铮铮的汉子,动情了。
“我想,这次任务要是能活着回去,我第一件事就是回家看看,看看俺爹娘,看看那头耕牛,还认识俺不?”赵勇德喃喃自语。
“会的。”杨开点头。
“陈伯,吃点东西。”刘雨薇将手中的花生米放在了陈天顶的手中。
“呵呵,谢谢你,小丫头。”陈天顶皱着一张麻子脸,笑道。
“对了,你怎么成了戴处长的义女?”陈天顶问道。
“我从小就是孤儿。”刘雨薇撅着嘴说道:“几岁的时候,就跟着要饭的去收垃圾,捡破瓶子卖钱,苟延残喘的。那年冬天,实在是熬不下去了,我就裹着单薄的身体,缩在桥头等死。只是没料到,过一会儿,竟然感到身上暖呼呼的,抬头一看,才发现身上盖着一件厚厚的大衣,然后就看到了义父那张慈祥的脸。”
“原来是这样,看来戴处长不是个坏人。”陈天顶颇有些动容。
“义父他本来就是个好人,只是你们这些局外人,不了解他罢了。”刘雨薇说道:“他,活的很痛苦。”
“陈伯你呢?”
“我?”陈天顶大惑不解。
“能和我说说,你在慈禧太后的地宫,还有大兴安岭里的故事吗?”刘雨薇满怀期待的说道。
“你不是都知道吗?”陈天顶大鼻子动了动。
“我想听详细的。”刘雨薇不好意思的笑了:“我从小就喜欢听故事,特别是吓人的故事,义父说我胆小,还逞能。”
“这……”陈天顶犹豫了片刻,最终摇了摇头:“小丫头,在这两个地方,我遇到了一生中都无法理解的很多事儿,也因为自私,而失去了亲情,爱情,友情。所以,这两个地方,在我的心里,一直都是个结儿。等哪天这个结儿解开了,我会编成段子给你说书的。”
“好,那说话算数。”刘雨薇露出了酒窝。
“嗯,说话算数。”陈天顶点点头。
“你这是在打坐?”华伯涛一边吃花生米,一边看旁边的张鹤生盘着腿,中规中矩的呼吸吐纳。
“是的。”半天,张鹤生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看不出来,军统倒真有点能耐,一个钟头,就给你弄了把宝剑。”华伯涛擦了擦油腻的手,拿起张鹤生搁在身边的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