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人都知道白慕秋是小皇帝跟前人,濮王一党自然知晓,所以这次监刑,皇帝这边必须要有所表示,而且没人会主动出来揽下这差事,濮王为这事也考虑过,既然有人站出来,那就让他来就是,也甭管是不是太监,所以白慕秋走到了台面,做了屠杀忠臣家眷的刽子手。
临刑当天,白慕秋堂堂正正走出宫门来到刑部大牢,亲自核对人数,可当他进去的时候,那心陡然抽动,里面关押的全是老少妇孺,成年男丁有一半在抓手中因为反抗被杀了,活着的此刻如同行尸走肉,木纳的看着一切,像是认命了一般。
这次濮王赵武做的有点狠,通常犯官妇孺会没入官府,为奴为婢转卖他人,但这次不同,借着梁禀通敌卖国的罪名,全家三十六口人押至市口斩首。
清点完毕,白慕秋看了看时辰差不多,让牢头给所有人准备一碗断头饭,便叹口气出去了。牢头也不像以前冷血,这次行刑的是他见过最多的一次妇孺被砍头,毕竟大家的心都是肉长的。
摆着的碗筷谁也没动,见状后,白慕秋示意将人戴上枷锁,押送刑场。
梁禀为官几十年,名声尤为显著,就算这些妇孺蓬头垢面走到了外面一样昂首挺胸,街道两旁的市井百姓肃然的看着她们一一而过,显然他们隐约看的出梁相绝对不会那样的人,而这些妇孺又何其无辜?
甚至有年老者,掩面痛哭。
白慕秋骑在马上,心里尤为不自在,设计阴谋他想过会有很多人会受牵连而死,可当想法中的那些数字变成血淋淋的现实时,相差对比下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让人感到难受。
差役在前面开道,将熙熙攘攘的人流分开,让这些妇孺顺利到达了刑场,白慕秋坐到临时搭建的监刑台上,看了看天时,还有一点时间,来之前他已经告诉海大富,带着梁元垂来看,但不能让他来救人,就是要让他徒增愤怒。
一个发疯的疯狗才是白慕秋想要的,这种失去理智的人,用起来才会安全,不会察觉其中的漏洞,从而怀疑到皇帝和自己身上。
只是这种连梁家最后一点剩余价值都要榨干净会不会有点伤尽天良了?
想着,白慕秋起身走到刑台中间,朝中间一名老人作揖道:“梁夫人,在下宫内公公白宁给您见安了,咱家知道夫人也是深明大义之辈,该知道如今陛下失势,始作俑者乃是濮王殿下,咱家虽为监官,亦想刀下留人,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
梁夫人全身受缚跪在地上,微微抬起头,看向面前这个年龄只有十五六岁般大的小太监,高傲的气节也松了下来,“公公如此小就入宫,想必也是可怜之人。老身也不是那种毫无理智之人,小公公好意,老身代表全家心领了,你也只是当差之人,自然不会为难于你。”
言罢,白慕秋忽然悄声道:“好告夫人知晓,元垂如今已获救,今日让他暗中为各位送行来了,当然洒家可不敢让他来劫法场,毕竟这里被濮王布下了伏兵,他是你梁家唯一的香火,夫人九泉之下好好告慰梁相吧。”
“老身谢过小公公了。”梁夫人颔首谢道。
“奶奶,我怕!”
一个孩童怯生生看着雪亮亮的鬼头刀,使劲的往梁夫人身边靠过去。
“璨儿乖,不用害怕,不疼的。”
梁夫人尽量用着温和的语气说着,“你乃爹爹会咱们家报仇雪恨,所以不要怕,等到了下面,我们又可以见到爷爷了。”
白慕秋听到这些话,脸色惨白,手指关节捏的‘咔咔’乱响。没办法,这就是朝堂,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人一倒,身后的家人就跟着遭殃,古往今来如此者,就如过江之鲫,死在刑场者更如牛毛。
为了给自己挣命,必然要有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