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节(1 / 2)

刘宏宇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气,不气,气大伤身。”

运了好一会儿气,他心底涌上来的那股子郁气这才消散了。

“钟良,你说我该怎么办?”他问自己的师爷道。

他能力不错,却一辈子只做到了知州这个位置,就是没有后台。没有后台就意味着消息也不是很灵通,对于跟皇上有关系的官员都有一种畏惧感。要不然,也不会容得蔡耀宗仗着太子的关系就在他手下使劲蹦跶。

新官上任,在上司和前辈面前,一般都夹着尾巴做人,老老实实一段时间,有什么脾气都尽量收着。即便有野心,也得适应一段时间的环境才会暴露出来。

尤其赵如熙是个女子,还是个不满十六岁的小姑娘,任谁都要轻视于她,不把她放在眼里。

所以刘宏宇原来即便知道赵如熙要来,而且还是个有背景有来头的,他也没把赵如熙放在心上。他知道蔡耀宗不是个蠢人,冲着赵如熙背后的力量,他也不会做得太过。如此大家相安无事,也就可以了。

他实在没想到赵如熙竟然是个刺头,比他上任几十年来遇到过的任何一个新任官员都还要刺头,乍一到这里就要夺权,夺不了就威胁,威胁不了就罢工。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罢了。

反正阻碍赵如熙获得权利的不是他刘宏宇,而是蔡耀宗。他身为即将要致仕的上司,只需要坐山观虎斗就成了。

谁赢了,他就支持谁。反正他谁也不得罪。他跟秦旺的身份地位有天差地别的差距,想法却出奇的一致,就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可现在,赵如熙明摆着不让他再袖手旁观,而是要逼着他站队。

刘宏宇心里隐隐觉得不安。

他觉得自己要是站错了队,想要安然离任致仕,怕是有点困难了。

“你说赵知微的后台是不是真那么硬?否则她的态度也不敢这么嚣张吧?”他又道。

钟良原是刘宏宇的同窗,他屡试不中,只考了个童生,偏家境贫寒供不起他上学,便息了进学的心思。他为人有几分见识和机敏,两人又性情相投,刘宏宇就请了他来做自己的师爷。

刘宏宇是小地主出身,家里有几百亩田地,中了进士后做了十来年知县,最后在南阳做了六、七年的知州,钟良自打他做官后就一直跟他在一起,两人互相扶持着过了小半辈子。

钟良深知刘宏宇不是问自己的意见,而是想让自己给他分析眼前的状况。

他道:“蔡宏宇三十岁中进士,因恩师为太子一派的人,自己便归了太子一派。他任知县三年,然后升任南阳同知,一直做官到现在,为期十年。”

“赵知微十五岁中状元,乍一上任就直接做了南阳州同知。师父枯木先生为圣上表叔,大师兄吏部尚书吴怀寺、二师兄工部左侍郎龚城、三师兄吴宗新任临江府知府,俱都是保皇派的人。”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着刘宏宇,继续道:“赵知微背后的关系还不止这些。其祖父为绥国公,父亲赵元勋袭爵成了侯爷,后因魏家拖累才降为伯爵,现任姑苏府通判。且不说这些世家大族背后盘根错杂的势力,只说赵知微身为贵女,容貌出色,才华卓绝,得皇上盛赞,亲点为状元,她的身价极高。这样的女子,能娶到她的自不会是凡人,只能是皇亲贵胄。”

听到这里,刘宏宇的瞳孔一缩。

钟良见状,就知道刘宏宇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总结道:“两厢比较,不用在下多说,想来东翁就知道应该如何选择了。”

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太子,只是储君;目前大晋仍掌握在皇上手里,且皇上正值壮年,身体强健。”

挑明这句话,钟良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建议刘宏宇站队赵如熙。

“另外……”钟良抚了抚颌下的胡子,“大人支持蔡大人,无非是为子孙计。如果赵知微不来南阳,那么大人的做法完全没问题。可现在赵知微来了南阳,还跟蔡大人对上了。那么蔡大人的前途就很难说了。赵知微能被钦点为状元,还是绘画大师、书法大师,大人觉得她是个蠢人吗?”

刘宏宇摇摇头。

“既然她不是个蠢人,她为何一来南阳就跟蔡大人和大人您对上,还咄咄逼人?她这样做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听到这话,刘宏宇脸色一变。

“他问道:“莫不是她是别派皇子的人?”

钟良摇摇头:“她是不是别派的人在下不清楚,但在下知道,如果大人一味维护蔡大人与赵知微作对,您不站队,也要被人认为是太子一系的官员了。”

第659章 改变阵营

刘宏宇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是个底层官员,又没什么背景,向来视党争和夺嫡斗争为洪水猛兽,不敢沾上一点,生怕好处没捞着,到最后却成了炮灰。

尤其是他都要致仕了,儿子又不成器,以后不会有多大出息。他只求儿子能老老实实做个底层官员,好好过日子就好,平平安安就行。

可他护着蔡耀宗,还被赵如熙写信到京中去,让人误认为他是太子一系的,恐怕他想安然致仕,还真不容易了。

想明白这些,他立刻转头吩咐随从道:“把蔡大人叫来。”

随从赶紧去了隔壁。

而隔壁的蔡耀宗知道赵如熙进了刘宏宇屋里没一会儿就出来了,然后就离开了衙门,他心里正琢磨着她想干什么呢,就听得刘宏宇叫他。

他起身到了隔壁,就见刘宏宇黑着一张脸,劈头盖脸地就骂道:“你要是不答应,当时就硬顶着别答应。答应了又不让她看卷宗和账目,这算什么?她一个折子递到上面去,你我二人都得吃挂落。”

蔡耀宗心里嗤笑。

这刘宏宇真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又想得好处,又不想冒风险,见着个有点权势的就慌神。枉自己对他还十分忌惮呢。

他摇摇头,不以为意地道:“她真要得皇上看重,就不会被放外任,而是留在京城翰林院了。进不了翰林院,进户部也行啊。可见是吓唬咱们的。皇上日理万机,哪有空看地方官的折子?咱们递上去的折子都得经过各部层层筛选,轻易递不到皇上面前。”

“再说了,咱们又没做什么,也没说不让她管事,也没说不让她看卷宗和账目。只是一时半会儿找不着她要的卷宗和账目,让她等上一天半天,她这都要告状。不说皇上不可能理会,便是她的大师兄吴怀寺知道了,都不好意思在皇上面前提。”

“皇上钦点一个小姑娘做状元,本来就惹人非议。这会儿她到了咱们这里,不到半日就跟主官和前辈官员闹别扭,还写折子告状。做官又不是过家家。她真要这样做,御史正等着找她的黑点弹劾她呢。这不给人递把柄吗?”

“不说她自己怎么的,吴怀寺这些人都非得被她连累死不可。”

要是没有钟良那番分析,刘宏宇听了他这些话,没准还会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