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中途还来拖着那条腿来柴房查看过一次,见明媚很镇定的坐在那里,倒也啧啧称奇了一番:“十小姐,你和别的女子真不一样。”
“谢谢恭维。”明媚很淡定的回答。
“你……”那男子看了看明媚,似乎很惋惜,摇了摇头,便转身走了。
慢慢的,柴房里边光线没有那么明亮了,可周围还是没有半点动静,似乎听到那边有叫喊的声音,但是过了一会又平静下来。明媚心里不由得有些着急,不知道文娘子到底得手没有,也不知道自己这般授意她去行事,会不会连累她和无辜的家人。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就听柴房门响,文娘子奔了进来,三下两下帮她解开了绳子:“柳小姐,让你受苦了。”
明媚活动了一下手脚筋骨,笑着摇摇头道:“我倒没什么,却是让你受累了!那歹人昏了罢?”
文娘子点点头道:“柳小姐的药真好用,我掺在茶水里边让那贼子喝了,他也没提防我给他茶水加了料,喝了没半盏茶功夫就晕了。”
明媚抱起那堆绳子道:“快,我们先把他去捆起来。”
文娘子听了,又找了几根粗绳子,跟着明媚走了出去。
“你男人怎么不在家?”明媚小心翼翼的踮着脚尖走到内室旁边,张眼望了望屋子里边,就见那男子四面朝天的躺在床上,心中一喜,知道是得了手,可还是犹疑着有些不敢上前去,就怕那药忽然失效,那男子忽然中途就醒了过来。
“他出去干活了。”文娘子此时却忽然有了勇气一般,抱了绳子走了进去,走到床那边推了推那男子,见他依旧一动不动,赶紧朝明媚招了招手:“柳小姐,没事,他跟死了一样。”
明媚这才走了过去,与文娘子行动迅速的将那男子捆了个结实,将那人捆好,文娘子还不放心,又去寻了根绳子来将他与床腿捆在了一处,这才避到一旁,抱了那三丫喘气不歇。
“柳小姐,他大概什么会醒?”毕竟还是有些害怕,文娘子轻轻的拍着三丫,望了望明媚,眼中有些担忧的神色。
“这大半个时辰他暂时不会醒过来。”明媚拉了拉文娘子:“咱们出去,这屋子里头总不稳妥。”
走到外边屋子,文娘子将手中的三丫放了下来:“柳小姐,我给你打水来。”
明媚这才想起自己脸上被黄泥糊了一面,伸手摸了摸脸孔,已经结成了硬块,不由得笑了起来:“什么时候成了唱花脸的了呢。”
手浸在水中,冰凉的一片,拿起一块粗布帕子往脸上擦了擦,一盆水瞬间就转成了黄色,泥沙硌着水盆发出喀拉喀拉的响声。文娘子站在一旁不好意思的笑着:“这洗脸帕子不比太傅府里头用的……”
话音刚落,就听门外脚步声杂沓,有人拍着门板高声喊:“开门,检查!”
听着那声音,文娘子打了个寒颤,怯生生的望着明媚道:“是不是这人的同伙?”
明媚想了想站了起来:“定是我家人派人来寻我了,若是他的同伙,哪里敢这般嚣张。”给了文娘子一个安抚的眼神,明媚走到了门口,从门缝里头往外边瞧,就见门口站着几个军士,身后还有一个头领模样的人。
明媚这才彻底放了心,将门打开朝那几个军士笑了笑:“你们可是来寻人的?”
看着这山脚的农户里竟然走出了一个穿着打扮如此精致的女子,几个军士不由得面面相觑,后边那个头领仔细打量了明媚一番,走上前来拱手道:“可是柳太傅家十小姐?”
明媚点点头道:“正是!”
那头领欢喜的对旁边的军士道:“快去报告三皇子殿下,十小姐已经找到了!”然后转过脸来问明媚:“那贼子身在何处?”
明媚指了指屋子里边道:“我已经将他捆了,你们速速进去拿住他。”
几个军士听了,冲进屋子把那男子揪了出来,那人耷拉着脑袋,仍然在昏迷之中。
那头领见了也甚是奇怪:“十小姐用了什么法子,这歹徒竟然会如死人一般,随别人怎么折腾都没有醒过来!”
看了看那昏睡中的男子,明媚笑着说:“那是我的独门迷药,没有这些东西,我怎么保命呢。”
刚刚说完这句话,便听马蹄得得之声,几匹马飞快的朝这边跑来,冲在最前边的便是徐炆玔,他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衣裳,被日头照着,发出了淡淡的光彩来。跑到面前,徐炆玔翻身下马,直直冲到明媚面前,顾不上去擦额前的汗珠子,便伸出手来去拉明媚。
明媚站在那里瞧着情形不对,徐炆玔那副激动的模样让她有几分尴尬,赶紧闪过一旁,堪堪躲过徐炆玔那只手。
“十小姐,你没事就好!”徐炆玔的手伸在半空中,只触到明媚的一角衣袖,有几分尴尬,旁边的军士们也瞠目结舌的望着徐炆玔,心里头想着这柳府的十小姐可真是傲慢,连三皇子殿下的美意都敢拂逆,可那三皇子殿下瞧着倒也不生气,还是目不转睛的在盯着她看。唉,所谓红颜祸水,英雄难过美人关大概就是这样了。
徐炆玔讪讪的收回了手,看着明媚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又舍不得移开自己的眼睛,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意在不住的翻腾,为什么她这么讨厌自己?难道是因为乔景铉?他的心沉了沉,只觉得有些慌张,一种说不出的苦涩弥漫上了心头,空落落的一片。
“三皇子殿下,我有一事相求。”明媚见徐炆玔面色尴尬,心知自己在众人面前扫了他的面子,怎么着也该弥补一二,于是朝他行了一礼,求他做一件事儿,也好将这僵了的场面挽回来。
“十小姐不要客气,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便是。”徐炆玔看着明媚的脸,映着那阳光莹莹的发亮,心里想着别说一件事情,哪怕是一万件事情,自己也会答应,真恨不能早登储君之位,十小姐早日及笄,自己好把她娶过来。
“有人花了两千两银子,指使这贼人来伤我,我想请三皇子殿下帮我查明那幕后指使者到底是谁,若是查不出这个人,我恐怕他会再次朝我下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明媚望了望慢慢暗下来的天幕,似乎有人躲在那看不见的地方偷窥着她,心里就一阵发凉。
“竟有此事!”徐炆玔听了也大为恼怒:“谁竟敢如此大胆!”他朝身边的御风道:“你们连夜审讯,无论如何要从他口里掏出话来,若是这个事情都查不明白,你们也不用在我身边当差了!”
御风应着,拎了那男子就闪开,五城兵马司那头领则带着军士们站在一旁,看着徐炆玔对明媚小心翼翼的模样,有心巴结:“三皇子殿下,属下护送十小姐回柳府罢?”
徐炆玔看了看明媚道:“十小姐,我送你回柳府罢,你今日虽说是被人在城北劫持,知道的人不多,可就怕那幕后指使的人见着劫持不成便想旁的法子,由我送你回府,那流言可能就没有人敢传了。”
明媚叹了一口气,徐炆玔考虑得真周到,可是他为什么要对她如此体贴?他不是已经有一个正妃,两个侧妃了吗?还对她这般温柔,到底闹哪样?即算没有遇到过乔景铉,自己也绝不会去成为他后院的收藏品之一!她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又怎么能与那后宫佳丽三千去抢他的恩宠?
“十小姐,咱们走罢。”徐炆玔瞧了瞧站在门口的文娘子,对手下道:“赏她五百两银子。”
文娘子抱着三丫站在那里,没想到天上竟然会掉下五百两银子来,真是又惊又喜,拿着银票望向明媚,眼睛里头含着一包泪水:“十小姐,文娘子也没什么话好说的,只愿好人一生平安。”
她怀中的三丫虽然年纪小,可似乎也知道什么,睁着眼睛骨碌碌的看了看明媚,又看了看文娘子,脸上突然露出甜甜的笑容。
明媚摸了摸三丫的小脸蛋,想到了文娘子的男人,叹了一口气:“以后你男人若还是那般对你,你可以来柳府找我,我可以帮你安排点事情做。”
文娘子千恩万谢的答应了,两人挥手道别,明媚骑上马,和徐炆玔一道回了柳府。
回到柳府已快到旁晚时分,夕阳西下,倦鸟归巢,那金灿灿的落日点染着金柳,让柳家的园子瞧上去格外灿烂。
门房见着徐炆玔陪着明媚回来,哪里还坐得住,赶紧一路小跑的进去禀报。
玉瑞堂里边柳老夫人坐在主座上,眼睛不停的向外边张望,自从得了玉梨送回来的信儿,她便一直没有安稳过。明媚是她最疼爱的孙女,忽然遭到歹人劫持,让她如何不牵肠挂肚?旁边杜若兰坐在那里,也是心急如焚,抱着柳明荃的手都在轻轻的发抖,眼睛里满是泪珠子,几乎要掉了下来。
“老四媳妇,你也别太担心了。”柳老夫人出言安慰道:“吉人自有夭相,媚丫头是个有福气的,怎么会出事?”口中虽然这般说,可心中还真没有底气,平白无故的被一个男子掳掠了去,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即便救了回来,这名声……柳老夫人心中一颤,实在不敢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