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2 / 2)

亿万年星光 风浅 2078 字 8天前

宛籽顿时心虚低头。她之前采摘的怀桑花已经被她的裙子碾碎了一部分,稀稀落落的散落在地上,透明的花瓣枯萎了一大半。不过好在剩下的还够一小束,用来表达下“我想泡你丫元帅”应该是够了。

“我们回去吧。”她摸摸后颈,还是恍惚觉得怪异。那梦境实在是太过真实了,她到现在还有点毛骨悚然。

“是,王妃殿下。”罗斯特吊儿郎当回。

*

如何泡到一只帝国元帅呢?

宛籽对这一深刻的问题进行了深入浅出的思索。

伊克斯佩特星,一颗生长着暴力与优雅双生花的星球。在这颗奇葩的星球上,颜值与血统成正比,脾气随着战斗值越高越烂,唯有那从上而下贯彻始终的装逼一如既往,深入骨髓。帝国元帅莱格修斯就是集帝国元素之大成者。

要想捕获帝国元帅,唯有投其所好,让他由内而外地心悦诚服。

“你在做什么?”

莱格修斯回到赫立俄斯宫的时候,看到的景象让他无法理解。在古堡顶层宛籽居住的房间里,黑色的屏障把所有的室外光源都遮蔽了起来。室内摆了一张餐桌,桌上点燃着三撮闪动的火苗。他的地球王妃正坐在餐桌边,向他绽放不怀好意的微笑。

……

“莱格修斯。”宛籽深呼吸,尽量露出优雅的微笑,“来尝一尝我为你亲手下厨做的餐点。”

莱格修斯发现刚刚离开的侍者一脸惨不忍睹的神情。

如果他可以读懂眼神蕴含的意义,大概可以翻译出侍者狰狞的表情表达的深沉含义:殿下您千万别吃啊啊啊——王妃那堆食物是用蛛怪的卵、黄蟒的汁液、还有机械燃料等等很多奇怪的东西做的啊!会死人的啊啊啊!!!

可惜帝国元帅并不懂读心术,他只是疑惑地看了那一堆食物一眼,却不知道应该如何识取。

似乎上次,她是用两根小木棍?

果然,餐桌上还放着两根细长的树枝,他顺着之前的回忆,用两根树枝夹起一块食物,放入口中咀嚼。

馥郁而又陌生的气息充斥口腔,有一点点硝烟味,像是战场最后的余烬,倒也……不算讨厌。

“怎么样怎么样?!”餐桌对面的地球人眼睛亮闪闪。

莱格修斯又感到了一阵熟悉的心律失常,勉为其难点头。老实说,这些东西的味道并不是难以忍受,温热而又粗糙的感觉顺着唇齿往下滑,别有一番滋味。

“太好了!”宛籽一记猛力砸向餐桌,“我种花家的种族天赋果然是与生俱来的啊!”

“种花家?”

“嗯,我们地球人不像你们那样一整个星球就是一个国家,我们的星球上有200多个国家。我所在的国家体型较小,黄皮肤黑头发黑眼睛。”

莱格修斯扫了一眼“体型较小”的宛籽,默默赞同她说的话。

宛籽咧嘴:“不过,我们特别擅长做饭和种菜。”

“种菜?”

宛籽:“对啊,在我们的星球上,并没有什么那么厉害生长药剂可以让生物直接长大,不论是动物还是植物,我们都要慢慢长大,年长的保护年幼的,就连我们自己本民族的语言也要一个字一个字地学舌……”

宛籽的声音渐渐弱下去,到后来,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她的眼眶有一点点痛,眼泪充盈在眼眶里火辣辣的酸楚。地球,已经是几乎快要模糊的记忆了。她的世界毁灭得太快,以至于有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其实并不十分难受,因为这一切太像是一场梦了,可是时间已经过了那么久了,噩梦却一点点清晰变成了现实。亲人,朋友,家园,真的已经全部没有了。

身为最后一个人类后最大的感触,大概是有时孤独都说不清具体是什么样子吧。

“你只是刚刚成年。”

“……啊?”宛籽揉了揉眼睛,抬起头来。

莱格修斯似乎是在思考措辞,沉静了一会儿,他才轻道:“伊克斯佩特星的一年是300个恒星日,过百岁为成年,基因与医疗能让优秀的血统拥有者的生命时间绵延千年。”

宛籽听得云里雾里,愣愣看着莱格修斯僵硬的,渐渐局促的脸。

“不会再有生长剂,”莱格修斯的声音轻缓无比,“你至少还有九百年,我陪你慢慢长大。”

许多年后,宛籽已经长出斑驳的白发,许多过往的记忆就像银河中无数颗暗淡的星辰一样悄然退却温度,唯有这一刻的莱格修斯眼里的光芒,照亮了她漫长的生命里最遥远的路途。

“……莱格修斯。”宛籽暗暗捏紧了拳头。

“什么?”

宛籽耳朵发烫,身体僵硬,卯足了勇气转身,把偷偷放在房间角落里的怀桑花捧了出来。

——对不起地球母亲,原谅我把脸都丢在外太空了啊……

地球少女宛籽,手捧着一大摞晶莹剔透的怀桑花,光着脚丫吃力地走到了莱格修斯的身前,扬起头朝他笑。

“那个……亚瑟说,这个是你们女性表达自己的心情的方式。”

莱格修斯目光锁定在怀桑花上,金色的眼眸中流过一丝诧异,随即而逝的还有一丝难言的羞赧。

“我们地球人……嗯,地球人对待婚姻,没有你们这么粗暴,我们会先谈个恋爱,确定彼此是对方最珍惜的和唯一想要共度余生的人。莱格修斯,”宛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鼓起毕生的勇气,破罐子破摔,“你、你愿意做那个人吗……”

寂静。

仿佛千万个世纪那么长的尴尬僵持。

宛籽狼狈地想哭,怀桑花遮住了她大半视线,她只能通过透明花瓣间隐约的缝隙偷窥莱格修斯的脸。

他的神情很奇特,震惊、呆滞、激越,许多种难以言说的细微表情凝结成复杂的表情,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被拒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