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2 / 2)

她虽然热情,但平时不很聒噪,又是好心,像家中陈嬷嬷,涟歌并不讨厌她,柔柔道,“吃不下。”

“吃不下也得吃啊。”李姑家中也有女儿,最见不得小姑娘食不下咽了,质朴的脸上尽是担忧,过了一会儿方道,“要不小妇人去借厨房给您烧个菜?”

到底不是自家下人,涟歌不想麻烦,萧洵却听进去了,掏出银子给她,“劳烦。”

先前就收了五两银子了,她怎好意思再要,笑着推拒,“不要钱,之前公子给的够多了。”

萧洵道,“拿着吧,厨房那边也是要打点的。”

出门在外,哪有不费银钱的地方。

陈姑不再推辞,接过银子快步下楼,再回来的时候端了盅瓦罐,并一小盘酸菜。

还是鱼,水煮鱼。将鱼肉片成薄片,将头尾和鱼骨切成块,用少许盐、黄酒腌渍,再用蛋清搅拌了,腌制一刻钟。船上有豆芽,洗净用开水烫了,垫入罐中做底。

油锅烧得滚热,将葱、姜、蒜、花椒粒及干红辣椒放入煸炒后放鱼头鱼骨继续翻炒,加热水,水开后一片一片放入鱼片,几息后将鱼和汤汁全部倒入瓦罐里,再浇上加了料的热油。瓦罐一揭,满室生香。

陈姑额头上有些微薄汗,是在灶间热出来的,她用袖子擦了,道,“小妇人出生荆楚,惯吃辣椒,热过之后通体舒畅,便自作主张做了这道辣菜,姑娘可以尝尝。”

她之前观察过,晓得这对兄妹吃菜不忌辣,便想着做这样一道菜与他们吃。

白色的鱼肉上淋着细碎的辣椒粉,还裹着红红的干辣椒,一点腥味都没有,光是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口舌生津。

涟歌甜甜一笑,谢道,“辛苦陈姑。”

兄妹二人吃了个痛快,出了一身的汗,陈姑便去灶间提热水,“姑娘,我在外边儿守着,你洗洗吧。”

涟歌头天吐过,只是简单擦洗一下,换过衣裳而已,见了热水也很心动,点点头,“多谢。”

待洗完澡,外头有说话声音传来,涟歌忙穿好衣服出去,见到一个侍卫打扮的人,正在跟陈姑说话。

“姑娘,这位兄弟非要小妇人为他做一碗鱼。”陈姑面色涨红,十分为难,她现在被萧洵雇用,自然不可能再为旁人做饭,但这侍卫一脸冷冰冰的,一看就不好惹。

那黑衣侍卫见了涟歌,恳切道,“这位姑娘,我家公子吃不惯江上的菜,已一日未好好用饭了。方才闻到您房间内传出来的香味,才有了食欲,我想借贵家下人一用,为我家主子做顿饭。”

涟歌还未开口,隔壁间的萧洵听见声音,洗完澡过来问情况,问陈姑,“你可愿意?”

方才说话间那侍卫许诺给钱,陈姑是有些心动的,她在这船上做一年也没挣上那么多钱,可惦记自己现下有主,才没答应,此刻听萧洵的意思里没有愠怒,便道,“小妇人是愿意的,但……”

“愿意就行,”萧洵打断她,讨生活的人不容易,能多挣些钱他不会拦,“你去吧,完了再来伺候姑娘。”

陈姑千恩万谢去了,那侍卫抱拳做礼,“多谢这位公子。”

萧洵无意与人寒暄,冷淡点头示意,将涟歌送进房间。

“如何?”

黑衣侍卫转身进了隔壁间,锦衣华服的傅毓正闭目凝神,听见脚步声也未睁眼,问道。

“确实是濮阳太守萧家的公子和姑娘。”黑衣侍卫道,“属下瞧见那公子身上挂着的玉佩,的确是跟萧洺的同出一系。”

傅毓睁开眼睛,琥珀色的瞳仁里是微微的冷,夹杂着雪山上的寒风,吹落一地冰雪。

过了片刻,他却忽然站起身来,一改方才的冷冽,颇有些急切地问道,“那妇人还未将鱼做好?”

“嗯?”

侍卫嬴川一脸不解,世子为何画风变得如此快?

“去催催……”傅毓脸上挂着笑,眼里是明亮的光,分明是个活泼的美少年,哪里还有方才冰冷阴郁的模样,“吃完饭,本世子要套近乎去。”

陈姑回来后,萧洵便离开让涟歌安心睡午觉,将长淮派去门口守着。

他一个人无事做,站在船头吹风。江面波光粼粼,细浪跳跃,搅起满湖碎金,扑到岸上卷起千堆雪。

这一刻,天地温柔。

傅毓从三楼下来,在他身后站定,叫他道,“公子。”

萧洵转过身来,眼带疑惑地看着来人,他方才就听到脚步声,没做理会。

傅毓身后跟着嬴川,脸上带着笑意,分明是谁家不知世事的少年郎,他道,“方才多谢公子的仆人为我做菜,”他抱怨道,“这船上的菜也太难吃了,我都饿了一天了。”

萧洵神色淡淡,语意疏离,“不客气。”

萧洵说着便往回走,傅毓跟上去,小可怜似的,道,“还有两天时间,我能每日和你们一起吃饭吗?”

萧洵侧头瞥他一眼,道,“不能。”

他未同意,傅毓也不再厚着脸皮追问,只是每到饭点都让嬴川来借陈姑。这等小事萧洵并未放在心上,倒是陈姑得了不少赏钱,心中高兴,和涟歌说话时提过一两句。

“听嬴川说他们也往金陵去呢,”几次接触下来,陈姑能和嬴川说上两句话,见涟歌闷着无聊,便主动捡了话头与她解闷儿,“我一辈子也没去过金陵,不知道那该里该多繁华。”

“各处有各处的好。”涟歌轻柔道,她虽生在金陵,可自有记忆以来,泰半时间都待在濮阳,只每年回去过年,印象不如濮阳深刻。

“陈姑,”想起先前她说自己是荆楚人,涟歌倒生了兴致,也巧妙换了话题,“晚上与我做几道荆楚的菜式吧。”

过了三日终于靠岸,脚切切实实踩到地面的时候,涟歌终于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跟萧洵抱怨,“为什么金陵还有那么远,坐船坐得我都快不行了。”

越靠近南方天气越热,若是赶路的话更难忍受,在船上虽清爽不少,可整个人随着浪潮摇摇晃晃的,总觉得不踏实。

萧洵道,“嫌远的话,我让长淮送你回去吧。”

涟歌秒怂,“不远,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