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眯了眯眼睛,陈述事实,“因为,你同本王一样,不甘心!魏氏垮了,你不甘心,魏太妃被皇帝逼死,你也不甘心。何不替燕王走出这一步呢?只要燕王称帝,那你便是皇帝的舅舅,要光复魏族易如反掌,更别说,你的女儿,将来还会入主中宫,到那时,你便是国丈了。”
尽管知道晋王包藏祸心另有图谋,可他描绘的前景太美好,魏尧思忖片刻,道,“好,我答应你,明日,我便启程回京。”
他有自信,只要自己开口,燕王便会将军权给他,因为傅彦彻对魏氏一族心有亏欠。
只是,他在接手兵力之前,需得换个能在明面上行走的身份才行。
第二日,魏尧便趁着大雪,直奔京城里去。
这时,晋王派出去的探子来报,道真的在路上发现了傅彦行的行踪,只是他身边高手林立,他们没能诛杀他。
晋王怒道,“好个傅彦行,竟敢如此大胆,到我晋地来,那本王便要你又去无回。”
就在这一刻间,他已经想出在晋阳诛杀皇帝,于京中设立傀儡皇帝的计谋了。
然还未等他实施,便听管家来报,有一位傅公子,在门口求见。
晋王当即便知是傅彦行,他未料皇帝能如此大胆,又恐又炸,忙亲自出府迎接。
果然见朱色大门下,傅彦行负手而立,在他身后,是严阵以待的数十名护卫。
关于皇帝亲自培养的云卫,他此前亦有所耳闻,个个皆有以一敌百之悍勇,非常兵力可比拟,当时只以为是虚言,如今才知,传言应是真。
怪不得傅彦行敢一个人来晋阳了,原来是有恃无恐。
虽这般想着,他却恭敬地行礼叩拜,然还未跪下去已地傅彦行拦住,听他但,“晋王叔不必多礼,朕此次是微服出巡,为乌孙之事而来。”
皇帝要出行自然需有理由,昆城之困才消弭不久,傅彦行这般说辞,便令晋王拿不准真假。但他面上已经做出又无奈又拜服的语气,以严厉长辈的姿态说道,“陛下真是胡闹,国不可一日无君,您身负一国之重,岂能以身涉险!倘若在我晋王出了事,不是累得王叔我要以死谢罪吗?”
说着,便将傅彦行和云卫们迎进府。
傅彦行道,“朕对外只说陪太后到汤山行宫过冬去了,朝廷之事亦都交托燕王和内阁打理,王叔不必担忧。”
晋王命人将府中最好的冬藏院收拾出来,迎圣驾居住,又让人备了酒宴,言要为陛下接风洗尘。
宴自然是真,鸿门宴耳。
世子已死,晋王便明目张胆将傅敏带出来见皇帝,又命探花郎萧洵作陪,席间几人推杯助盏,好不热闹。
晋地不若江南那般处处水乡,因而冬藏院的三面环水,一廊接岸之象便显得格外珍贵,这里原先是老晋王的居所,老晋王去后,便空置出来。直到今天才重新开门宴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傅彦行被劝着多喝了两杯,眼神已现迷离之象。晋王和傅敏对视一眼,又看了看管家的神色,知道在外院被劝现身喝酒的云卫们都饮得差不多了,笑容渐渐消失。
管家得了令,悄声退出冬藏院,紧闭院门。这是一个讯号,事先在水榭内埋伏的杀手们瞬间破雪而出,刀剑煌煌,顷刻间将三人包围。
晋王似是完全没料到如此寒冬也会有人藏匿于冰雪中一般,喝道,“陛下在此,何人敢在我府中造次?”
然而他这句“陛下”一出,刺客们仿佛得了令一半,反朝皇帝攻去。
晋王和傅敏等,却悄声出了战圈。
他正得意之际,却听方才离去的管家又开了院门,颤抖着声音惊呼,“王爷,不好了,裴将军带并杀进来了。”
晋王面色一变,庆幸自己方才未露出破绽,大声吼道,“还不快来人,这里有刺客行刺陛下……”
然而下一瞬,他的声音便断了。
萧洵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潜入他身边,手里握着一把匕首,轻而易举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王爷,最大的刺客便是您吧。”他悠悠地说。
“大胆萧洵,敢污蔑本王!”晋王挣扎,脖颈却被锋利的匕首割破,瞬间有血就出,颈间的刺痛让他不敢再动,只能扯着嗓子喊到,“陛下,快救我。”
傅敏脸色亦是变了,事到如今,他哪里还不明白,他们的计谋已经被现实无情拆穿,恐怕这位“舍身饲虎”对父王忠心耿耿的探花郎,亦是卧底。
他无力地倒在地上。
刺客们已经被越墙而入的云卫们击杀,裴凌赶至,对傅彦行俯身叩首但,“臣救驾来迟,望皇上恕罪。”
傅彦行肃着脸,道,“平身。”
而此时,晋王也以明白自己是真的败了,且就在自己府中,败得十分彻底。
这时,从院门在翩翩走进来一位少年,望着院中败势,和面如死灰生无可恋的晋王父子,笑得十分灿烂。
傅毓朝傅彦行行了礼,方嘲讽地对晋王道,“孩儿见过父王。”
看到他,方才还纳闷为何裴凌能忽然出现而他的探子们却没有事先回报过消息的晋王,一瞬间明白了。
“你这个逆子——”他怒急攻心,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傅毓挪开脚步,没有让那口污秽的血液沾湿衣襟,他声音温柔,却道,“父王怎么忘了,儿子死在您手上两次了啊,怎能还配称得上是你的逆子呢?毕竟,我羞于有您这样的父王啊。”
将晋王交给傅毓以后,傅彦行命裴凌务必在天亮之前,处理掉晋王的心腹将军们,将这场灾祸的危害降至最低。
倘若天一亮,定会有不少忠心之士会率兵起事。毕竟他为了将这件事对百姓的影响将至最低,一路隐瞒身份来到晋阳,倘若晋地的士兵们给裴凌安上犯上作乱的帽子,事情便会棘手得多。
当夜,如狼似虎的北庭军,撞开了不少晋地官员的大门,抄家的抄家,杀头的杀头。待天一亮,血水被雪水一冲,除了空气中尚有淡淡的腥味之外,一点痕迹也没有留。
傅彦行早早地出了晋王府,和萧洵一块去了刘太守先前为他准备的小院里。
他望着萧洵的右手,没有忘记方才千钧一发之际,萧洵持匕首挟持晋王的,是左手。
傅彦行心中微堵,良久才道,“萧卿,朕已经为你寻了洛神医,回京以后,定能为你治好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