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时夺嫡的风云涌动,血腥残酷,他自然有所耳闻,可是,那是在先帝有几十个儿子的情况下,他们不过兄弟三人,父皇为什么还要待他们这么残忍呢?
“我只是希望父皇能公正一点罢了,我也是您儿子……”最终,秦钰恍惚地开口,半晌,他自嘲地一笑,冷冷地道,“儿子无话可说。既然父皇您不辞辛劳从北宸园回宫,那儿子是不是能有点指望——您还能坚持您最后那一点良心,给儿子一个公道?”
秦瑄早已收回了外露的情绪,闻言并没有动怒,只是意味深长地道,“你放心,朕自然不会放过真正的凶手!”
秦瑄转身就要离去,秦钰望着秦瑄那即将踏出门的身影,忽然问道,“不知儿子之前提到的心愿,父皇可愿满足?”
秦瑄头也不回,漠然道,“既然你难得与朕提心愿,待此间事了,朕自会招宗人府商议定夺。”
秦钰眼睁睁地看着秦瑄的身影消失在阿哥所的门外,他忽然扑到床上,将头埋在枕头间,无声地流泪——世上没有哪个孩子不渴慕父亲的宠爱,可刚才,他亲手斩断了他和父皇之间本就薄弱的亲情,他完完全全明白,就在方才那段时间里,他到底失去了什么。
秦瑄领着三妃来到了景仁宫的偏殿廊下,这时候,容昭也已经在永寿宫安顿好了,将元泰交给玲珑和紫竹守护,她带着明嬷嬷、夏荷、四喜三个穿过坤宁宫,来到了景仁宫,只往景仁宫正殿前一站,雪白的狐皮衬着她容光逼人的玉面,仿佛发出了一层淡淡的光晕,而日光照在她身上,都仿佛黯淡了。
她刚要向皇贵妃行礼,就被秦瑄招呼了起来。
“昭昭坐下吧,一路坐车也累了。”
秦瑄的心情谈不上多好,但是对容昭还是下意识地和颜悦色起来,容昭余光看到皇贵妃手中的绢帕都揉烂了,她无奈地扶额,若不是她知道皇上的心意,简直要以为皇上是故意在给她拉仇恨值了。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安,拜见皇贵妃。”
容昭理也不理秦瑄,动作标准地给两人行了礼,然后来到秦瑄对于右下手坐定,贤妃和赵云袖也上前来给她行礼,她没等她们行礼便叫起了,这两人算是她的盟友,这点面子她还是应该给的。况且她压根就不在乎这些虚礼,她可不以为表面上恭恭敬敬地行礼,就代表人家真的恭敬你。
待所有人坐定,秦瑄朝皇贵妃点了点头,淡淡地道,“将那些人带上来吧。”
皇贵妃吩咐了下去,一会儿工夫,便传来了一阵虚浮凌乱的脚步声,充满了压抑的感觉,十几个人踉踉跄跄地出现,陆续地跪倒在了殿外的空地上,虽然身上衣服头发完好,显然没有受刑,但内心的煎熬,让他们都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战战兢兢,憔悴至极。
秦瑄道,“让他们把来历交代一下。”
李连海找了心腹手下去办这事,不一会儿,十二人的口供都在上面了,秦瑄也不看,直接让李连海念。
李连海捧着一叠口供开始念,念着念着,他感觉出了不对劲,声音不由得就小了。
秦瑄半垂着眼眸,并没有其他动作,斥道,“没吃饭还是怎么?连口供也念不好,再这么含糊,滚出去让梁松来念!”
这一下,吓得李大总管立刻丹田聚气,大声地念了出来——十二人,其中明面上有四人与温嫔有牵扯,另有三人却是皇贵妃亲手安排,剩下的便都是些粗使太监宫女了,并没有什么来历。
原本正冷眼旁观的皇贵妃,没料到火居然烧到自己身上,她好好地看戏,就被牵扯进去了!
愣神过后,她立即便离座跪了下来,惊慌地呼道,“冤枉啊,皇上,臣妾派人照顾三皇子是出于一片尽责之心,唯恐三皇子在臣妾管理后宫时出岔子,况且皇子所和公主所也并非臣妾直接管理,臣妾只怕温嫔年轻镇不住宫里的那些老人,所以才赐下了几个人,不过是一层监督的意思,绝对没有包藏祸心,请皇上明察!”
在皇贵妃后,温嫔也跟着跪了下来,她却什么都没说,低着头也看不清面上的表情。
秦瑄道,“你们跪什么,朕说了是你们做的吗?”
皇贵妃也懵了,赵云袖忙从后面扶着皇贵妃站了起来,低声道,“多谢皇上开恩。”
秦瑄点了点头,冲一个李连海身边一个不起眼的青年太监道,“朕懒得一一过问,你去查,务必弄清楚。”
那本来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的十二个人,其中突然爬起来一个瘦弱的宫女,冲了出来,就要往皇上的脚下扑,这一突然的变化差点让人措手不及,好在李连海带来的内侍靠谱,没有真让人靠近皇上,将那宫女拦在三丈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