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天地不思归。”
项诚与迟小多沐浴在夕阳温暖而柔和的光里,沿着海珠大道转弯,汇入了都市下班的车与人的洪流之中。
“我爸爸经常在外奔走,打工。”项诚说:“小时候我是留守儿童,妈妈在家里等他,思归跟着爸爸,意思是,看过了广阔的天地,就早点回家……小多,是这里吗?”
自行车停在广州酒家前,项诚抬头看,说:“你去吃吧,我在外头等你。”
“一起吧。”迟小多说:“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私事。”
项诚说:“我衣冠不整,进去遭人白眼。”
迟小多知道项诚不愿意进去是因为着装问题,说:“没关系,服务员对你翻白眼,你骂他就好了,这种平民老字号都不会这样对客人的。”
项诚笑了起来,停好自行车,跟着迟小多进去,没有意料中的遭人白眼,但项诚还是有点不太自信,进去以后迟小多要给杨星杰打电话,项诚却不愿意和他们一桌了,坚持自己在旁边吃,等他们聊完。
迟小多也不勉强,项诚在角落里的桌前坐下来,服务员来点餐,项诚听不懂广东话,问:“什么?能说普通话吗?”
“喝什么茶,普洱菊花铁观音。”服务员说。
项诚问:“收费?我只要白开水,行不?”
迟小多唰一下又出现了,说:“给他一壶普洱。”
项诚:“……”
迟小多又唰一下滑步,飘走了,朝远处低头看手机的杨星杰打招呼。
杨星杰让他点菜,就像上次见面一样,寒暄了几句工作辛苦,当公务员被克扣得只能去要饭,设计院有钱赚哈哈哈呵呵呵一类的标准话题,迟小多划完勾点完菜,说:“今天我买单吧,靓女来,下单——”
杨星杰说:“最近在忙什么?”
“工作。”
“你爸妈呢?”
“都在国外呢。”迟小多答道:“离婚了各自过。”
“一个人住?”
迟小多:“和朋友合租。”
“哪个学校毕业的?”
迟小多心想你查户口吗,杨星杰意识到了,不好意思地说:“我查户口查多了,对不起。”
迟小多觉得很好笑,杨星杰说:“上次问的事,你考虑好了吗?”
迟小多没想到杨星杰来了这么一个单刀直入,登时满脸通红,紧张起来。哪有这样问的?如果答考虑好了就今天开始谈恋爱吗?迟小多尴尬道:“这个……”
迟小多的心态非常纠结,如果可以和项诚谈,那么肯定就直奔项诚去了,但是项诚又是直男,而且他被王仁念叨得有心理阴影了,杨星杰似乎也可以考虑一下。但是这样做很不道德不是吗?
“没关系。”杨星杰善解人意地说:“下次出来再说。”
说着杨星杰给迟小多倒茶,问:“你哪里人?”
“珠海。”迟小多答道:“湾仔人,你呢?”
“我也珠海。”杨星杰笑了起来,说:“我就住在横琴。”
“啊!”迟小多说:“我小时候经常去的!横琴很漂亮啊!风景和画一样的。”
“嗯。”杨星杰说:“不过珠海人太少了,你记得靠海那边海蚀的溶洞不。”
“记得记得。”迟小多说:“我小时候还去溶洞里探过险!自己一个人跑去的,好吓人,后来涨潮了,回不来哈哈哈——”
杨星杰说:“听说在开发以前,溶洞里躲着什么妖怪,我好像听过这个传说?”
迟小多想了想,小时候的事情实在记不得了。
那年他只有七岁,正是讨狗嫌的时候,跟着小伙伴们出来,跑到海蚀洞里去,确实非常危险,涨潮以后,海水慢慢地灌进来,迟小多只得朝洞里躲。又是冬天,海风冰冷刺骨。
“后来是怎么跑出来的?”杨星杰给迟小多斟茶。
“忘了。”迟小多疑惑地说:“半夜跑出来的好像,对啊,海蚀洞不是涨潮吗?后来是怎么出来的?”
杨星杰说:“那一带都没了,变成长隆海洋乐园了。”
“是啊,好可惜。”迟小多笑笑,说:“一眨眼十来年就过去了。”
两人聊起珠海的过往,迟小多小时候,珠海还没建设起来,现在一眨眼,城市变得飞快,许多童年的记忆都消失了,然而那些事,杨星杰却都记得,仿佛他们有着同样的童年,谈及那些美好的往事,迟小多忍不住就手舞足蹈起来,神奇的是,无论他说小时候怎么玩的,杨星杰都接得上话。
杨星杰伸出手,摸摸迟小多的额头,笑了笑。
“最近碰上什么奇怪的事吗?”杨星杰问。
“什么?”迟小多一脸茫然,想了想,说:“没有啊,为什么你总是问我这个。”
“我没有问过。”杨星杰说,同时有意无意地朝角落里一瞥,看见在那里喝茶看报纸的项诚。
“哦不是你问的……”迟小多想了想,说:“可是我怎么感觉在哪儿被问过,怎么突然问这个?”
杨星杰来了个电话,似乎是叫他回去值班的,杨星杰挂了电话,打趣道: “我是民警,关心市民生活,有问题吗?”
迟小多笑了起来,杨星杰说:“不逗你玩了,有什么事,就打我的电话。”
“我知道。”迟小多说。
杨星杰:“碰上什么治安问题,譬如说和隔壁邻居吵架啊,被欺负了,都可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