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派弟子见是林一自空而下,皆是面露惊喜,却无人大声喧哗。
林一神识扫过海船,随即面色阴沉起来,他忙直奔真元子的舱房而去。
真元子的房内挤满了人,见到林一突然出现在门口,已有人失声喊道:“小师叔快来,师父不行了——!”
林一快步走至众人围着的榻前,只见元青怀中的真元子,面如金纸,双目无神。一旁的元风紧紧抓着师父的手,无声抽噎。
“小师叔!”
“林道友,你可来了,无妨吧?”榻旁的江长老,面色阴晴不定,见到林一忙起身相迎。
“林一,你没事吧!”
“林师弟……”
林一抬手虚按了一下,示意自己无事,上前坐在榻边,抓住真元子的手腕,为其度入灵力,只是他焦虑的神情,越来越重!
真元子肋下裹扎的伤口处,血渍鲜红。飞剑洞穿腰腹,其脏腑已受重创。
此刻的真元子,已气若游丝,生机无多。
“怎会是这样?怎会是这样?伤药无用吗?灵酒也无用吗?”
林一的嗓音颤抖起来,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迷离之际的真元子!
“真元子拼尽了体内真气,行最后一搏。此举已震断心脉,加之脏腑重创,生机难继,丹药之力亦是无用了。”
“不过,此子当是人杰,于生死存亡之际顿悟,真气逆转,强行打开祖窍玄关。若是不受飞剑所创,以至经脉尽毁,生机不再,此子便可藉此脱胎换骨,逾越先天之境,步入我辈的练气期!真是世事弄人啊,可惜了!”
江长老长叹了一声。
“师弟!你来了!”
感受到林一度入的灵力,真元子浑浊的眸子变得明亮起来,他疲惫的想笑,终还是无力地动了动嘴唇,吐出了一句。
林一忙俯下身子,千言万语堵在胸口,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嗓子发哽,说道:“师兄!我来了!”
微微缓了口气,真元子轻声道:“师弟,长老的话我也听到了……师兄我,已挣脱了那道桎梏!”
他注视着林一,语气中带有一种难言的解脱与淡然,目光中,还闪烁着一分得意的神色!
眼泪无声落下,林一咧咧嘴,强作笑颜,说道:“你毕竟是我师兄啊!”
真元子的眸中露出笑意来。他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此行不虚啊!我心愿已足。谁能想到……在草原上的戏言,竟一语成谶,在今朝应验……我没配带玉佩……师弟勿要怪我……本来,我能陪着你多走一段路的……那两个兔崽子就交给你了!”
真元子的伤势,正如江长老所言,已是回天无术。林一悲恸地闭上了眼睛,默默地点了点头。
“师父——!”
元青与元风已泣不成声。
真元子眸光突然一亮,他的嗓音变得清晰起来。
“看破有尽身躯,万境之尘缘自息;悟入无坏境界,一轮之心月独明。仙又如何?凡又如何?哈哈……”
真元子大笑了两声后,溘然长逝!
房内唏嘘声起!
一代门派宗师真元子,就这么走了。他为人谦和,举止洒脱,气度卓然不俗,令人敬仰!尤其是面对强敌时,那种无畏气概与铮铮傲骨,更是令人敬佩!
……
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托些。
魂兮归来!南方不可以止些!
魂兮归来!西方之害,流沙千里些。
魂兮归来!北方不可以止些。
………
苍凉的魂辞,在海船上响起。
真元子、卞振铎、黎采衣,三人的尸骸被白布包裹着,在焦堂主悠扬而悲怆的喊声中,被推入了茫茫的海水中。海面上溅起三朵白色的浪花,又倏然逝去!
依在船舷边,看着苍茫依旧的海面,林一无语泪流。
真元子一生寻道,他寻到了,他释然了,他也解脱了!
卞振铎乃江湖枭雄,纵横江湖,快意恩仇,却不失英豪本色。
黎采衣,恩怨分明,性如烈火。为报家仇,她不惜忍辱负重,颠沛流离,为一腔执念而远赴海外。生死之际,其依然灿烂而不失妖媚,悲壮而不失刚烈,如夏花一般怒放,猝然而逝的刹那,绚烂而夺目!
都走了,魂去来兮,一路走好!
林一隐去了泪水,收起了悲伤。他轻轻一扬手,两片银月弯刀,闪动着幽光,飞向了大海,如同两片蝴蝶,逐魂而去。
……
元青与元风,跪在甲板上悲号无声!只有泪水止不住涌出!看着悲恸的兄弟二人,林一轻叹了一声,慢慢走开!元青二人与真元子情同父子,他看到此时的二人,便想到了自己的师父。他无力去劝慰什么,因为,他的心也很痛!
沧海帮的弟子在甲板上跪了一片。林一走至石坚的身边,脚步停顿了下,拍拍石坚的肩膀,想了想,还是摇摇头,默默走开。他同样不知说些什么。
江长老与孟山等人,皆肃立在甲板上,无不神色悲哀!死去的三人,虽与他们没有关联,却也难免同命相怜。在这条路上,谁也不知道明日倒下的,又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