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眸深深,唇角却微微勾起,他低柔的声音已经干涩沙哑,“死丫头,你要是敢放手,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燕脂身子猛然一震,眼泪已如断了线的珠子,口中喃喃低唤,“阿绿,阿绿……”
皇甫觉缓缓一笑,眼中的情感汹涌而出,慢慢又重复了一遍,“死丫头,你要是敢放手,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话音一落,他的手已游鱼一般从燕脂的掌中滑了出来,闪电般在她掌上一推。
燕脂心还怔懵,人已被他的力道不由自主的推上高空,“不,不——阿绿,皇甫觉!”她惊骇欲绝,双手徒劳前伸。
他的手指慢慢舒展,状若优昙。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斜飞的眼角却依然带着笑意。
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燕脂绝望的发现她怎样挣扎都是徒劳,紧握的指掌只剩下冰冷的空气。
他含笑的眉眼在泪眼中逐渐扭曲,瘦削的脸庞,斜长的细眼,总会是恶狠狠冷冰冰的表情,“阿绿,阿绿!”已是声声泣血,肝胆俱催。
原来是你,原来你一直没有忘记!
崖顶上闪电般冲下来两个人,一人接住燕脂,一人苍鹰一般直掠而下,转折几合,已接住皇甫觉。
看着那人带着皇甫觉在之前的剑坑里借力而上,燕脂只觉身体一软,一口心血吐出,“爹爹……”人已陷入无尽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想,这一章只适合放这么多。
下面写一写觉爷与燕脂小时候的事吧。
话说,那是一个两小无猜的年代。
☆、番外:惨绿少年
“小姐,小姐!”系着翡翠撒花长裙的侍女们急匆匆的跑来跑去,“那边有没有?”“佛堂呢?厨房看过了没?小姐说过佛手糕好吃的。”“小姐,小姐……”人渐渐的都走远了。
蔷薇花丛后面,窸窸窣窣爬出一个身影。扎着双环望仙髻,粉霞藕色的小上衣,大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方拍拍身上的土,站了起来。赌气一踢脚下的花枝,小嘴撅的老高,“讨厌你们。参加什么武林大会,只把我自己放在这儿。师父,师兄全部是混蛋!”
翠微山上白云观。
天下钟灵神圣之地,古树老藤,芳草萋萋。雾生云海,桃迷津渡。
后山。
清泉淙淙从石上流下,水中鱼儿怡然相戏。一双雪白的小脚噼里啪啦的踢着水,手里攥着一把细草,时不时射向水里。她人虽小,手劲却极巧,手每落下,便会有一条鱼翻着白肚漂上来,不一会儿,又摆摆尾游走。
她玩到开心处,便咯咯轻笑,嘴里还嘟囔着,“呆鱼,笨鱼,呀,你往哪躲……”
忽然,她挺秀的小鼻子皱皱起来,“哪里的腥味,还臭臭的?”她的鼻子最敏感了,有一点点异样的味道都能察觉出来,二师兄最爱取笑她,说她的鼻子比黄黄还灵。
潺潺流水中突然夹杂了隐隐血丝,溪流里很快便泛起了白花花的鱼肚。
她连忙把小脚拿出来,兴冲冲的往上游找扫她玩兴的罪魁祸首。
没走多远,便在上游发现了一个人,半截身子都栽在溪流,一动不动。
她出身钟鸣鼎食之家,一眼便看出此人非富即贵,身上衣衫虽然又脏又破,却是爹爹最爱穿的云纹锦缎。乍着胆子踢他两脚,见他没有任何反应,便拉着两只脚把他拽了上来。
大小姐累得呼哧呼哧喘粗气,又用尖尖的小脚丫在他屁股上踩几脚,恨道:“重的像猪一样。”
围着他转了两圈,小姑娘很犹豫。
他的伤很重,身上三处刀伤,七处剑伤,前面看不到还不算。创口已经乌黑发紫,身体只有浅浅的起伏。就算没死离死也不远了。可师父常说,天下男人除他之外七个傻八个坏。很是挣扎,很舍不得一个这样锻炼医术的好机会。
看到他的脸之后,她吓了一跳。整个脸颊都笼罩着淡淡的绿色。即便这样,也可以看出睫毛浓密,鼻梁挺直,分明就是一个纤细柔弱的美少年。
这么美丽的东西……不可以就这样死掉。
很艰难很艰难的找到一个山洞,把他移进去。又兴冲冲的溜回丹房,抱回一大堆药。
用心的在他全身涂上药膏,解毒之时到很费了一番脑筋。
到底是断肠红还是相思扣,是天涯草还是红尘泪?要不便一种一种的试?
灌完了药,她睁大眼睛瞅着。一炷香两柱香……太久,眼皮不知不觉便合上了。
再醒时,小命已经在人家手里。
喉咙被人紧紧攥在手里,惨绿的脸近在咫尺,细长的眸子通红通红的,“…..你是谁……”
她大哭,眼泪鼻涕流了满脸,手脚并用踢打他,“啊啊啊……坏蛋……坏蛋……”师父说的没错,天底下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他狠狠的瞪着她,手死命的收紧。
她的手脚渐渐无力,软软的拍在他身上,眼睛已经开始像死鱼一样向上翻着。
呜呜呜,师父,救命,燕脂以后一定听话,好痛,好难受,师父救命……
他突然抽搐起来,五官都在向外渗血,眼睛不甘的圆睁着,身体直直向后倒去。
小人儿拼命的大哭,“啊啊呜……咳咳咳……”圆圆的身子连滚带爬向外冲。
回去之后,侍女惊喜若狂,师父却还未回来。她大发脾气,将人都赶得远远的,自己躲在屋里大哭一场。接连两天,晚上都会被噩梦惊醒,白天都不敢出屋子。
到了第三天,心情稍稍平复。抹着脖子上的淤痕,心中愤恨,带着黄黄,又悄悄溜了出去。
山洞里,满是血腥腐烂之气。他脸上满是血污,已经是气若游丝。她知道定是自己解药不对,药性相冲,心里解恨之外又稍稍内疚。狠狠踹了他几脚。,听到他低低模糊的□□,又起了恻隐之心。
闷闷的掰了半天手指,下了决心,“便再试一次,若是还不行你就认命吧。”
这次她学乖了,灌完药之后,远远的躲在洞外。不断片刻,洞里便响起了痛苦的哀嚎。燕脂抱住黄黄粗壮的脖子,已经做好了开溜的准备。黄黄是她们天山的护山犬,很不屑的冲着洞口低吠几声,伸出舌头舔舔小主人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