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1 / 2)

“哎呀又是一年了呢!”柳彦姝把两手揣在暖袖里看着窗外叹道。

傅清溪正在一边用彩泥儿捏小玩意,这也是学里刚风行起来的,听越萦说天香书院的天心楼里头就有彩泥的泥塑课,一众人等听了自然更来劲了。

柳彦姝见她头也不抬,又道,“你还不知道吧,你那个郭教习年后恐怕就来不了了呢!”

傅清溪一愣,抬眼看着她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没听说过。”

柳彦姝笑道:“你还同我装,你都多久没有去寻过教习说你那些古怪作业了?那时候我就说,那般无趣的东西,看你能学多久!怎么样,到底没意思吧?”

傅清溪心里一虚:“你别说我,我问你哪儿来的道听途书呢。”

柳彦姝道:“道听途说?旧京王家学舍要叫她过去教数术,她夫君正好也在那边有差事,你说说这事儿准不准?”

傅清溪一听这话,便道:“这是王常英还是王常安告诉你的?”

柳彦姝道:“啧啧啧,连哥哥也不叫了。”

傅清溪嗤笑一声:“别挑礼儿,我还等着喊姐夫呢!”

柳彦姝面上一红:“小心我撕你的嘴!”

傅清溪不解道:“我喊姐姐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你干么要撕我的嘴?!”

柳彦姝被问住了,狠狠道:“你这点聪明劲儿全用来对付我了吧!”

傅清溪见她羞恼,不敢再逗她,催着道:“好了我不管谁个告诉你了,到底什么时候的事儿?若是郭教习走了,哪个来教我们数术?”

柳彦姝道:“好人做到底,他们家在这里供奉的教习又不止这一两个,去了穿红的,自然有披挂绿的来,你怕什么!再说了,那数术课上不上还不是一个样儿?开始还好,如今是越发听不明白了……几个人要听的。”

傅清溪见话都说道这地步了,恐怕是真的,一时又懊悔自己这阵子太过懈怠,有愧于郭教习对自己的看重和爱护。

果然没几日就传出这消息来,因为那边年后就要开课,天冷了路不好走,郭教习只好去辞了越家老太太,打算年前就把教职交接给后来的数术教习。

到底人家是王家供奉的,现在正主有传,哪有拦着的道理。老太太令人预备了厚厚一份程仪,又令大太太择日带了人特去致谢送行,把礼数做到了十足十,外头人知道了更赞越府尊师重道。

那日郭教习上完了最后一节课,又勉力众人一番,众学生起身行礼,算就此别过了。傅清溪见郭教习转身出去了,便跟了上去。郭教习见她跟来,便把自己的教具叫人先拿回去,对傅清溪道:“过来走走吧。”

说了便往前走去,傅清溪赶紧跟上,见郭教习没有带伺候的人,便也让桃儿不要跟上来了。

两人走到水边上,这会儿秋草尽衰,水面上正蒙蒙一片。

傅清溪忽然郑重行礼道:“学生谢过先生长日来的教导,只学生愚顽,有负先生……”

郭教习赶紧扶她起来,笑道:“这书有书缘,爱不爱学,学不学得会,也得看缘分。你于数术上就算有些天资的了,我既教了这个,自然就该教导你的,何须言谢。只是……呵呵,我看你最近却是有所懈怠,却不只是何缘故?总不会是被我借你的那些书给吓破胆了吧!”说完呵呵笑了起来。

傅清溪心里羞愧,只老实道:“之前学得狠了,好些半懂不懂的,之后越发难了。正好……传来了那消息,就、就……就想索性先松宽一会儿,歇过来了再学……”

郭教习笑着摇头道:“学如逆水行走,不进则退。哪有歇一歇再学的说法,再一个,你这歇的可也有些久了。”说完了见傅清溪面上通红,便又道,“你说的消息,是什么消息?”

傅清溪道:“便是那个加恩令……”

郭教习疑惑着哦了一声,又看看傅清溪,忽然恍然大悟道:“你不会是因为……以为那个可以加恩到你身上,自觉有了底气,才……才开始偷懒的吧?……”

傅清溪听到偷懒两字,肩膀一抖,老实道:“是的。”

郭教习张了张嘴,又有些担心得看了看傅清溪,想了想还是开口道:“你这可就想差了!”

傅清溪只当郭教习要说如何学无止境的话,她也一早准备好听这一回教导的,便老实听着。却听郭教习接着道,“那加恩令,说的是加给牵头的几个府邸,可不是加给书院的!……我问你,如何确定是不是加恩的府里的子弟?”

傅清溪心里一震,好似想到了什么,郭教习摇头道:“姓氏啊!履历姓氏!加恩是加给越、俞、鲁三家的,你……你可没在里头啊……”

傅清溪整个人都几乎控制不住抖起来,赶紧忍住,强挤了笑道:“我,学生没、没想到这个上头去……”忽然想起那几日在说往后春考等话的时候,越萦看着自己笑的样子,不由得心里一寒。唉,只自己是傻子!什么都不知道!

郭教习见她如此心里反不忍了,劝道:“还好还好,不过耽误了这么些日子。且这加恩令带了年限的,恩分也有限,你同她们比也没有差许多。也……也不用太过灰心……”

傅清溪只觉着脑子里嗡嗡直响,一时做不得声。郭教习却道:“原来你是想岔了这个,倒是还好。我还当你是……心思放在往后的婚嫁打算上了,那我这徒弟可真是丢定了!”

傅清溪听郭教习打趣她,回过神来笑道:“没有的事,原是……原是学生乘了回假东风……”

郭教习听了大乐,两人又约定了往后互通书信等话,天色渐晚,才正式作别。

第30章 还悲

郭教习一走,傅清溪已觉若有所失,哪知道这郭教习还不光是自己走,她还要带了俞正楠一起走,傅清溪知道消息的时候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她问俞正楠:“姐姐不是要专攻理术一道?郭教习是数术的……你跟着郭教习去了,葛教习可得伤心得很。”

俞正楠笑道:“正是葛教习叫我跟着郭教习去的。郭教习家中还有姐妹在旧京的大书院里教导理术,若我果然有两分可看,或者就能拜到其门下……”

傅清溪问:“姐姐之前不是说要在学里好好学几年,再……”

俞正楠长叹一声,默默半晌,才道:“我希望两年之内能参加春考,在这里是不能的,葛教习才给我想了这个法子。我又求了我爹娘半日……说起来还要多谢这府里,若不是有个考进天香书院的越大姑娘在前,只怕我家里且不会同意我这事儿呢。”

傅清溪一惊:“两年之内就考?这般着急……”

俞正楠沉吟片刻,方道:“我比你长了几岁,如今……家里已经开始考虑我的婚事了……若是我两年内还考不上春考,往后的日子……唉,就都由不得自己了……”

傅清溪听了这话,心上像被重重捶了一下,忙道:“你不用着急,你一定能考上的。”

俞正楠听话回头看看她,笑道:“你也别光顾着我了,你自己也一样。如今……这府里越发势盛了,又是嘉奖又是加恩的,自然惦记上的人也多了……我娘说,这家族大势,若是不动时,一稳百十来年的也有,若有时机能升格了,自然是……自然是能用的助力都要用上,这事儿都得一鼓作气才好。联姻,就是当中最稳当好用的法子。”

说完这话,她很有深意得看了看傅清溪,傅清溪已经皱起了眉头。俞正楠到底还是补上了一句:“你没发觉,府上最近小辈们的饮宴聚会比从前多多了么?”

傅清溪听了点头,忽又笑道:“同我干系不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