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哥约莫三四十岁样子,中等身材,神情阴鸷,满身匪气。
黑子也是道上出身,却在草莽中隐隐透出英雄之气,这位春哥,却只有匪气,让人一见,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来路。
春哥进了江滨路派出所,犹如进了自家一般随意,很理所当然地接受了牛警察近乎谄媚的问候,只是微微一点头,便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
四名随从与冲进包厢砍人的家伙如出一辙,都是穿着黑背心,流里流气的,背着手往春哥身后一站,模样倒是像极了后世黑帮电影中的马仔。只是站在那里浑身不自禁的乱抖,流氓习气再也掩饰不住,较之真正的黑道老大的金牌打手,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梁经纬与何梦洁对望一眼,都是不约而同地伸手握住了手枪,“喀嚓”一声,顶弹上膛。
若说这几个货色,不要说都空着手,便是持着家伙,以梁经纬夫妇加上黑子和柳俊四人,足以应付,不值得如此全神戒备。但牛警察明显是偏袒他那一方的,派出所警员也都有枪械,谨慎一点好。
见牛警察忙于和春哥打招呼,何梦洁抓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不一刻,电话拨通,那一头响起一个沉浑坚毅的男声。
“我是何长征!”
“爸,是我,梦洁。我现在在南方市江滨路派出所,几个流氓阿飞行凶伤人,派出所的警察和他们是一伙的,好像都有凶器……”
何梦洁简明扼要地说了目前的处境。
“我知道了。”
何长征随即挂了电话。
柳俊微微一笑,双手抱胸坐了下来,甚至还翘起了二郎腿。
何长征,应该就是南方市驻军的何军长了。
自从知道梁经纬即将成为这位何军长的乘龙快婿,柳俊便详细查证了何长征的简历。光是长征这个名字,就能看出一点端倪,那是长征途中出生的孩子。那么何军长的父母,不问可知,是参加过长征的老红军。仔细一查对,不难找出何梦洁的祖父母是何等人物。虽然在一大批军功卓著的开国元勋之间,地位不算十分显赫,建国之后,却也权重一方。尤其令人放心的,何梦洁的祖父,正是南巡首长的老部下,战争年代,追随南巡首长出生入死,深得器重。如今虽然已退居二线,但还在中顾委挂名,堪称元老重臣。
有这样的军方背景,春哥算个什么玩意?牛警察又算个什么玩意?
也就何梦洁是个女孩,家教甚好,若换了个“衙内”,脾气暴戾一点的,只怕这会子牛警察已经趴下好一阵了。
“就是这几个人打伤了我的人?”
春哥一双眼睛往这边斜乜,语气阴森。
“是的,春哥……”
牛警察点头哈腰,给春哥敬上一支烟,亲自打着了火,那神情实在过于狗腿。也不知春哥有何种本事,能将一个警察训成这般德行!
“什么来头?”
春哥从嘴里吹出一个烟圈,阴阴问道。
“不知道,还没问,其中一个女的,是个军官……”
牛警察宛如向上级汇报一般,朝何梦洁指了指。
何梦洁淡淡一笑。
春哥顺着牛警察的手指望过来,眼神顿时一呆。毫无疑问,穿着便装的何梦洁身材苗条挺拔,清秀中透出英武之气,乃是一个标准美女。
“是吗,军官就能随便打人?”
“是啊是啊,部队里的人也要遵纪守法嘛……”
柳俊听了这段对答,几乎笑出声来。
这两位,居然满口“遵纪守法”,世道真是变了哈!
“这样,你问问清楚,到底什么来头。人我先带走,其他的,以后再说!”
“行行行,您怎么说就怎么办!”
柳俊几人面面相觑,都露出极度诧异的神情。这个牛警察,也实在太牛了点啊,这么着,就敢把人放了?
眼见得牛警察去到另外一间房子,不一刻就领了那四个打手出来。那四人一见春哥,便都齐刷刷叫声“春哥”,低垂下脑袋,甚是惭愧。
春哥“哼”了一声,骂道:“没用的东西,真给我丢脸……回去再跟你们算账!走吧!”
“慢着!”
梁经纬一声断喝。
春哥愕然回头。
“这几个人是凶手,谁也不能带走!”
春哥“嗤”地从鼻孔里冒出一声,神态极是不屑。
牛警察更是气势汹汹的叫嚷起来:“你谁啊你?在这里大呼小叫!”
梁经纬站起来,慢慢走过去,手伸在裤袋里,盯着牛警察,冷冷道:“叫你们所长来说话!”
我和黑子对视一眼,一左一右跟在梁经纬身后,何梦洁又在我们后头,手也伸在裤袋里。
牛警察哈哈大笑,说道:“我就是所长!”
这时候,其他几个警员也发出“吃吃”的冷笑声。
“嘿嘿,就算你是所长,也不能私纵凶犯,你这叫执法犯法!”梁经纬淡淡道:“你若敢放人,我保证你这个所长当不到明天!”
“好大的口气!南方市公安局是你家开的?局长是你亲戚?”
春哥接过了话头。
梁经纬斜乜她一眼,还了他一个极度不屑的神色。
“你是什么东西?给老子闭嘴!”
梁经纬的英雄气慨终于被激发出来了。
柳俊赞道:“经纬哥,好气魄!”
“你找死啊!”
春哥大怒。他那几个跟班就将手伸到背后去掏家伙。
只可惜他们快,梁经纬更快,手一抬,一支黑洞洞的枪口就抵在了春哥的顶门之上,何梦洁上前一步,举起手枪对准了春哥的几个跟班。
“谁他妈敢动,老子就嘣了他狗娘养的!”
梁经纬冷冰冰喝道,不待春哥有甚言语,一拳捣在他小腹之上,脚下快如闪电地一点,春哥站立不稳,“哎呀”声中,情不自禁地跪倒在地。
“双手抱头,面向墙壁蹲下!”
何梦洁喝令春哥那些打手。
眼见得平曰里威风凛凛的大哥被人制得服服帖帖,双膝跪地,一动不敢动,眼前又指着乌黑的一支军用手枪,那几个打手哪里还敢抗拒,乖乖双手抱头,面向墙壁蹲了下去,露出背后裤带里插着的刀子棍棒等凶器。
春哥几曾受过这等屈辱?挣扎着要往起站,梁经纬的枪管在他脑袋上敲了敲,淡淡道:“小子,老子的枪可是上了膛的,当心走火!”
春哥一听,果然不敢再动。
这主,敢在派出所公然拔枪,不是一般的强悍,看来今天踢到铁板了。
“喂喂,你……你们干什么?这里是派出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