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太后不好劝,只好道:“她痰里已是见红了,时日无多。你若没空去看她,就让安怡去陪着她吧,也让她这段日子过得轻松些。”
皇帝沉默片刻,叫马师曾:“把南方三省新贡上来的贡品拨五成去给坤宁宫。赐安怡一对胭脂翡翠鱼,两罐雪肌膏。”
马师曾忙道:“皇后娘娘身边的高尚仪奉命过来躬请圣安。”又压低了声音道:“娘娘回到坤宁宫后就卧床不起,听说圣上这边出了事,当即就呕血惊厥过去,一时之间宣太医来不及,就让小安大夫去扎的针,娘娘才醒就要亲自过来,小安大夫宽慰说圣上龙体大安,娘娘这个样子过来是给圣上添乱,娘娘这才使了高尚仪过来请安。”
连太后笑道:“安怡这孩子倒是懂事。”
皇帝良久才叹了一声:“母后和朕一起去看看皇后吧。”
“我就不去了。”连太后趁机劝道:“到底是结发夫妻,她这么多年待我一直恭敬柔顺,对你也从无一句怨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何必与她过不去?”
坤宁宫中,夕阳透过繁茂的枝叶,星星点点地落在树下静卧着的梁皇后身上。
梁皇后的脸越见惨白,唇色淡得几乎看不见,她举起瘦得只剩骨头的手细细看着,同一旁的安怡说着话:“上次你来这里,我让你入宫时过来坐坐,你却从没来过。”
梁皇后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安怡要屏声静气才能听清楚,听到这里少不得有些惭愧。她不知道梁皇后这次为什么会下了这样大的力气帮她,也不知道梁皇后当初为什么会那样赏她。但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便冲口而出:“民女不是正陪着娘娘么?娘娘若是喜欢,民女在宫里的这些日子就过来陪着您。”
梁皇后弱弱一笑,看着安怡比划了一下:“我的阿柔若是还活着,也和你一样大了。”
她的眼里透着柔柔的笑意,仿佛想起了最美好的事。
不是没有子嗣,而是夭折了。安怡本想宽慰梁皇后两句,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梁皇后并不要她宽慰,含着笑继续道:“还有阿策和阿福,若是还活着,也该有这么高了。”
安怡不由心惊,夭折的孩子不是一个,而是连着三个,一个也没剩下,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得有多大的打击啊?再好的夫妻感情,恐怕也经不住这样的折腾,更何况是帝后这样的夫妻?
梁皇后带着梦幻般的神情继续道:“生阿柔的时候,我是第一胎,生生疼了六个时辰才把她生下来,她七个月就会喊爹娘,不到一岁就能满地跑,把她父皇和祖母逗得哈哈大笑,一岁半就知道递腰枕给我,我养她到七岁,那日天气真好,她和我说要去折荷花给她父皇插瓶,结果再没回来……”
不是病夭,而是暴亡,皇室的秘辛不要太多。安怡冷汗都出来了,却不忍心打断梁皇后的话,便只静坐一旁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