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桐安大笑,“鬼丫头,这两年倒是长进不少。”
傅云杉没有接话,傅老爷子却怕余桐安着湿衣受凉劝他回去,恰余桐安的书童这时也随王叔赶了过来,见此景,好一通埋怨,看向傅云杉的目光仿佛她罪大恶极应五马分尸。余桐安尴尬的瞪书童,却被书童哭着闹着死命拽走了。
傅云杉叹气,余桐安一走,她的药不知道还能不能到手上。
月上柳梢,树影斑驳,风吹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几个人影单薄的立在河边,一动不动的看着河中的傅云杉二人。
夜晚天凉,傅老爷子早在楚氏的规劝中回了家,傅明孝急匆匆从镇子赶回,看到河边几人,停都没停直奔家去。
傅云杉苦笑。
又过了约莫两个时辰,傅思宗的声音颤抖着响起,“杉儿……”
“哥,你醒了?”傅云杉笑,真好,清醒了就意味着挺过这一关了。
众人狂喜,王叔凌娃忙将傅思宗扶上岸,楚氏扑了过去抱着傅思宗就开始哭,傅剪秋和小八更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王婶儿在一旁抹眼泪,“这好好的孩子,真是遭的什么罪啊……”
傅思宗抖着身子虚弱的笑,“娘,儿子没事了,儿子又挺过来了……”话落,人哆嗦着昏了过去。
傅云杉摸上傅思宗的额头,低叫一声,“遭了,哥发烧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又是一阵人仰马翻,将傅思宗安置在茅草屋后,傅云杉指挥傅剪秋回家抱棉被,求王叔找个浴桶搬来,她自己则提着傅明孝留下的灯笼抓了小锄头就往山上去。
王婶急的在后面叫,“山里危险,你要干啥让你王叔去……”
“我要的东西王叔不认得,王婶儿,你帮我看着我娘……”傅云杉回头朝王婶笑了笑,转身加快步子,王婶跺脚,“这孩子,凌娃赶紧去顾着点你杉儿姐……”
凌娃被自家娘推的踉踉跄跄跟了上去,傅云杉将灯笼递给他,两人一路小跑着进山去。
秋天的山林树叶凋零,走在其中不时会有树叶唰唰的落地声,夹扎着二人擦擦的脚步声,很是可怕,凌娃瞪大着双眼紧紧跟在傅云杉身后,“杉儿姐,咱……咱们这是来干啥?”
“挖药。”傅云杉一边弯腰使劲辨认着地上的各种草,一边答道。
凌娃“哦”了一声,跑到前面给傅云杉照路,傅云杉拍了拍他的头,猫着腰在记忆中找退烧的柴胡。
越往里走,落叶声越密集,偶尔还有隐约的狼啸声传来,凌娃的眼中染上几分怯意,却依旧走在前面将地上的草照的清明。好在听到狼声没多久,二人就发现了一小片的柴胡,傅云杉惊喜的蹲下刨,凌娃则警惕的瞪着眼睛观察四周。
不过十几株,傅云杉一会儿就挖完,两人兴冲冲地准备往回走,耳边却忽然传来一道划破夜空的利箭声,傅云杉反应迅速,一口吹灭灯火,将凌娃拉到大树后隐住身形。
有脚步声陆续走过,夜色中传来低沉的男音,“他是朝东北方向去的,继续往前搜!”
“是。”几道男声应了,分散开去。
“杉儿……”凌娃见人走了,高兴的直起身,被傅云杉眼疾手快拉下捂住嘴,“嘘。他们还会回来的。”
凌娃机灵的转着眼珠猛点头,果不其然,不过半盏茶功夫,一群黑衣人又回到原地,“看来真没停在这边,难道是去镇上找大夫了?往前追!”
“是。”几道悉索的声响后,傅云杉松开凌娃的手,“好了,咱们回去吧。”
凌娃兴奋的提着黑灭的灯笼,“杉儿姐,你咋知道他们还会回来的?”
“我聪明啊。”杉儿轻笑,拉着凌娃朝来时路走去,只几步就被绊倒,两人跌趴到软软的障碍物上。
借着月光两人对视,“人。”
还是个胸口中箭的男人。
傅云杉头疼,月黑风高杀人夜,别人追杀跟她无关,可偏给她碰到这被追杀受伤的人,她救还是不救?
她兀自发愁,凌娃已经摸上男人的额头,“哎呀,他也发烧了。杉儿姐,咱们把他救回去吧。”
“你说的容易,咱俩这小身板咋救他回去?”傅云杉叹气,将凌娃扯到一边,去看男人胸口的箭。最终咬了咬牙,将男人的上衣解开,露出中箭伤的胸口,凌娃眨了眨眼睛,想说什么看到男人箭周围的血,又吞了回去。
“凌娃,带火了吗?”她得想办法弄点止血的药,不然即使拔了箭,这男人也会因流血过多而死!
凌娃摸索着从怀里掏出火石,打了将灯笼点着,看到男人容颜的一刹那,空气一窒,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半响,凌娃喃喃出声,“他长的可真好看啊。”
傅云杉嘱咐他看着男人,自己提着灯笼在地上搜索止血的蹄蹄牙,好容易挖了几株,帮男人拔了箭,将蹄蹄牙嚼碎了吐在他伤口周围止了血,两人急忙往回赶。
临走,傅云杉还好意的将他扶到大树暗影处,留了几株柴胡放到男人手里,想着他如果醒来可以自己嚼了吃,说不定还能退烧。
两人却不知他们走出不到百米,男人就睁开了眼睛,察觉到胸口怪异的包扎和手里的柴胡,眉头紧蹙,双眸闪过一丝冷光,翻手将柴胡一扔,人纵身上了树,瞅了眼步履急匆的傅云杉二人,从怀中倒了颗药塞进嘴里,找了处舒适的地方闭目睡去。
------题外话------
蹄蹄牙是地方方言,百度了一下,学名叫大蓟。是一种农村止血的奇药。
☆、010 劝慰哥哥,加油
一整晚,傅云杉一家都守在傅思宗身边,换了五回热水,灌了三回柴胡汤,终于在天色泛白时,将傅思宗的烧退了下来。
看着恢复正常体温睡去的傅思宗,一家人喜极而泣。
将楚氏和傅剪秋劝回去吃早饭休息,傅云杉将迷瞪着眼的小八抱上床,轻轻拍他的背,“小八乖,哥没事了,快睡吧。”小八眯缝着眼咧嘴笑了笑,一手攥着傅云杉的衣服,一手搂着傅思宗的胳膊,沉沉睡去。
傅云杉瞧了瞧被他攥紧的衣角,又瞅了瞅还未倒掉热水的木桶,心里计算了下,觉得自己一个人怎么也没可能把木桶拖出去将水倒了,索性趴在床沿也睡了。
再醒来,人已平躺在铺满干草的床上,傅云杉下意识侧身去摸小腹,待发现不对时,猛地睁开眼,正对上一双温润的黑眸,她一惊,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被丈夫和闺蜜合伙背叛残害,现代的苏子墨已死,如今活着的只是一抹渴望温暖的灵魂。
心中不免升起一抹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