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风云际会(1 / 2)

南京,六朝古都,祥瑞之地,泰谁河畔,曾经金粉楼台,鳞次栉比,而现今,城内孔庙尽数被毁,商铺萧索,街巷中,到处可见包着红头巾的大汉大呼“天父天兄”,街头跳大神表演刀枪不入,与这古都的肃穆、荣华,是那般的不协调。

红日下天王宫巍峨壮丽,光芒耀目,宫殿呈南北向纵横,周围十余里,四面数丈高的宫墙蜿蜒环绕,分内外两重,外曰太阳城,内曰金龘龙城,宫墙之外,开凿一道宽深近数丈的“御沟”,即护城壕。

时人评价,与北京紫禁城相比,天王宫“似乎不在彼之下耳……”。

天王宫前,有一座占地约一方里的巨大广场。广场最南端,屹立着一列黄色大照壁,宽逾九十丈,上边彩绘着龙虎狮象图案,张狂着天王的若干诏旨。照壁以北,品字式的三座牌坊拔地而耸:正面一座,全金立匾,上横书四大字曰“天堂路通”,是谓“天龘朝牌坊”:左右两座,一书“天子万年”,一书“太平一绕”,朱漆栋柱,遥相呼应。牌坊之侧,又竖着“文武下马牌”。

过了下马牌,外城的头道大门“真神荣光门”,二道门是“真神圣天门”,门的两侧有亭翼然,各以黄绿琉璃瓦覆顶,取名“吹鼓亭”。踏进圣天门,再穿过修长的雨道和“忠义”牌坊,就到了天王宫正殿所在……“金龘龙殿”。“金龘龙殿”又称“荣光大殿”,按照东王杨秀清的说法,这座“高广几等太和殿(紫禁城)”的构筑,“乃我天王正殿”。

天王宝座高高在上,殿前张悬着四盏硕大的红纱圆灯,系“元时宝物也”:重重门户,“间有帘幕皆黄缎播龙杂缀零珠碎玉……”;殿心,赫然一把沉香椅,“大逾合抱雕镂极细……”。屋里陈设种种珍玩,“俱价值连城物”。

金龘龙殿后依次是“基督殿”、“真神殿”等九进殿宇,第九进殿宇为三层大楼,“顶层绕以阑阑内置长窗,屋上覆黄瓦,四角悬檐铃登眺可及数十里……”。

实行上,这座巍峨的宫殿群尚未完全竣工,从攻克天京就开始在两江总督署及享誉盛名的煦园旧址上修建但工程极为浩大,历时六年,虽动用无数人力物力更拆了明故宫石料砖瓦,东南能工巧匠尽聚南京,却仍不能尽善,可见此宫殿群之宏大浩瀚。

整今天王宫不见男子,当初天王也曾试过阉制太监,却不得其法,被阉之人非死即残,寻的八十个男童死掉七十七个,残废三个是以只得作罢,整今天王宫遂女官制管理,大概历朝历代真正的后宫佳丽三千也唯天王一人了。

天王宫王娘**十位,正妻乃是天王梦中相会的天上神妻正月宫,地上正妻则是“又正月宫”赖氏,再往下是“宫中最贵”的“两十宫”“两十宫”之下是“副月宫”和“又哥月宫”,在“月宫”之下有“统教”、“提教”、“通御”、“正看”、“副看”等等。

因为娘娘、嫔妃、宫女众多,为了天王记忆方便,遂以编号称之整今天王宫,总有两三千佳丽,天王寝宫有一巨床纵横过丈半,温柔乡日日笙歌这位令天下震动,令曾文正自言永远猜不透的对手,整日所作的,也委实所有枚人都看不透,都想不明白。

此时真神殿中,天王与东王相对而坐,两人均着黄澄澄王袍,气度不凡,尤其是天王,“相貌堂堂”,“多异相”,“有王者风”,生辰八字更是九五之贵,这是当年冯云山批的命格。

也确实,天王刚刚四十多岁,英俊刚武,一名外国传教士曾说他“相貌端庄,有点帅,中年,举止温文尔雅,颇有伸士风度。”

东王眼睛不大,永远半睁半翕令人看不分明,或许因为天父经常借其凡身传天国福音,他周身上下好似也弥漫着一种神秘的气息,一种不可测的味道。

最近两个月,天父没有任何“福音”传下来,整今天龘朝也陷入了莫名的恐慌中,天父,是真的遗弃了他们么?

“北方这条恶龙,终于成了气候。”东王悠悠的说着,“南方多水,越地生云,这条恶龙是在南越妖穴得了道行啊!”

北京、广州,早已被天父贬为妖穴,在《贬妖穴为罪隶论》卷首录《天王诏旨》中说:“贬北燕地为妖穴,是因妖现秽其地,妖有罪,地亦因之有罪。天下万国联无二,京亦无二,天京而外,皆不得借称京。故特诏清胞速行告谕守城出军所有兵将共知,联现贬北燕为妖穴。俟灭妖后方复其名为北燕……”。

同样,广州也被贬为妖穴,灭妖之后,则恢复其南越之名。

天王默然不语。

东王又问:“苗兄弟可有消息传来?”

东王所说的苗兄弟乃是苗沛霜,盘踞在安徽长江以北,其手下苗家军号称十几万,乃是皖北最强大的武装,这些年购进洋枪洋炮,就算清军都忌惮几分,许以高官厚禄。

而苗沛霜则是有名的两面三刀,时而与捻军、太平军合作攻州掠府,时而又配合北国清军剿灭叛逆。他在历史上也赫赫有名,三次反清,两次变节,首鼠两端,反复无常,被历史学者称为“最无原则的军阀”。

天王数月前就写给苗沛霜密信,封其为奏王,更将自己心爱的四位王娘赏赐与他,可信送出去,如石投大海,全无回应。

见天王微微摇头,东王长叹一声,长身而起,唱着歌谣大步而去,歌声沧桑,却听不清唱的什么,隐隐闻得有“恶龙起南越天父来诛邪……”的字眼。

天王呆坐着,天渐渐黑了,他兀自不觉……

一座精致府衙的后堂,隔着镂花窗棍,隐隐可见外间院中柳衬绿意。

周立春轻轻擦拭着手中钢刀,虽然现今火器称雄,但对于这柄陪伴他经过血海滴天岁月的老朋友,他却有着难以割舍的偏爱。

只是举步维艰啊!

天京城下,此时平远军各路妖兵铺天盖地,天京虽城高墙固,但妖兵气焰何等嚣张,摄政王又是何等人物?天京城破,只在旦夕之间,就算攻不破城但围城之下,城内粮草,又能支持到几时?涛蝴妖兵?周立春苦笑摇了摇头,他的女儿、兄弟,俱在平远军中,妖兵一说又从何谈起?

而那救了小刀会数千人命的摄政王,周立春更无法视其为妖王。

苏师妹,怎么就降了清军呢?摄政王,又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周立春这些日子,翻来覆去的就是在想这个问题,却怎么也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