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宁最近本就因这毒情绪起伏得厉害,再得知容云鹤受伤,还不知会成什么样。
明太医到时容云鹤胳膊尚在流血,最先被浸染的里衣一边已成了深红,他神色倒很平淡,任由旁人将衣袖小心剪开。
见了明太医,他先声道:“解药研制得如何?”
明太医顿住,他其实正是因有了办法才出的门,不过那方法……这里人太多并不好道出。
容云鹤许是看了出来,手臂被粗略包扎后就挥退旁人,温声轻语,“有话但说无妨,明大人无需有顾忌。”
明太医叹一声,“下官无能,无法彻底研制出解药,几经探寻,也只能另辟蹊径,目前有两法……”
“直接说。”
“那下官就斗胆了,其中一法为,将毒转至皇后娘娘腹中胎儿,不过这胎……就不能再要了,必须引去。”
容云鹤一怔,“那滑脉不是说为此毒所致?”
“确实。”明太医颔首,“所以要用此法,必须得陛下同意。”
明太医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假孕成为真孕,再将毒转至胎中。这种方法其实很多毒都可以用,但真正实行起来有些难度。
先不论如何转毒,光是孕事这一关就难,毕竟这种事太看运气和时机。加之这毒……其实并不能承受太多次数的男欢女爱。
容云鹤听得清楚,总结道:“也即是说,此法全凭运气。”
“也不能如此说。”明太医为难,能够想出方法已属不易,总比之前无从下手要好。
然而容云鹤心中已经否定了此法,“另一个呢。”
“另一个若是能找对人,便有九成把握,关键在于这个人太难找到。”
“请说。”
第二种方法条件太过苛刻,在明太医心中已经自发否认了它,容云鹤出口,他还是道了个出生的时辰,并道:“必须得这日出生的女子,且必须得是处子才能帮皇后娘娘解毒。不过……这以后,那女子十日内若没得到解药,就……就会香消玉殒。”
那个年月日出生的女子,说来已过双十年华,大周提倡女子最晚十七之前成亲,这个年纪……无论如何也大了太多。
虽说不排除也有这个存在,但从排查到真正寻人,所需花费的时日太多,不大实际。
明太医道:“这个法子固然更好,可人若不对便是空谈,世子以为如何?”
“此法比第一法可行。”容云鹤沉思片刻,断然出声。
……可行?明太医满头雾水,却见容云鹤起身召来亲信,“去请陛下前来。”
“不,不是……”明太医有些紧张,“世子,这只是下官等人初步想到的方法,还未完全确定呢,无需马上对陛下……”
他只是觉得容世子相对好说话些,而且也懂药理,想来商量,哪知道直接就被拍板。
“初步?”分明是风轻云淡的语气,硬是让明太医有些不敢插话,“明大人想要几步?等到皇后快支撑不住的最后一步吗?”
“下官不敢!”明太医诚惶诚恐的模样一直持续到燕归跨步入厅。
容云鹤迎上前,将第二种方法三言两语道出,“为今之计,先调出各地户籍查看,若有符合的女子便再好不过。同时派人在各地张贴告示,寻求这个年龄的未婚女子,施以重赏。”
燕归颔首,“我现在拟旨。”
明太医甚至没什么再开口的机会,一连串的御令便颁出,他只得战战兢兢侯在一旁,听候后续差遣。
其实还有个最直接的方法,那就是找出背后下毒的主使,逼其交出解药。不过……连明太医都想的到,背后之人既然敢做出这种事,应该无论如何都不会交出解药,或者说,从一开始就不会准备解药。
所以幕后真凶燕归定会查,但首要之急,是幼宁的毒。
幼宁已经断断续续睡了许多日,她明显感觉到自己清醒的时辰很少,每逢杏儿或他人送来一碗汤后就会昏昏欲睡。
她心中对背后的原因隐有所感,也忽略不了近日燕归微微泛红的眼底。所以即便察觉了,她也不言不语,每日乖乖喝汤、沉睡。
这日却是醒得格外早,幼宁睁眼,半直起身,略偏着头凝望窗外春景。
乌发过腰,袅袅若三千鸦羽,朦胧半面愈显风姿。杏儿突然间被这不经意的美所晃,呆了会儿才快步上前,“主子醒了也不唤奴婢们,渴了吗?冷吗?小厨房还温着鸡丝粥呢,奴婢去给您盛碗吧。”
“不用。”幼宁止住她脚步,“给我倒些水吧。”
“哎,是。”杏儿高高兴兴倒水,无怪她如此,实在是感觉很久没看见主子如此寻常的模样了。
幼宁托着热杯小口啜水,双眼缓缓眨动,忽而抬眸,“陛下和哥哥呢?”
“在……可能在忙吧。”杏儿不大确定,“要不奴婢去帮您问问?”
幼宁摇摇头,“我想去院中走走,身上没什么气力,你扶我去吧。”
杏儿思忖,陛下似乎没说过不能让娘娘在府内走动,太医也未说过此毒不能走,所以应该可行。
担心主子会有意外,她另唤了一个婢女和一个大力的嬷嬷随侍左右,准备扶人。
太医开的药方除了助眠,还有利于平心静气。连睡了这么些日,幼宁初醒只觉得心底前所未有的平静,像无风的河面,惊不起半点涟漪。
她不知不觉中走出了后院仅有的范围,府内景象与之前并无太大差别。但初春万物复苏,除去梅花,竟也有几处枝头显露花苞,于风中轻轻摇晃,可怜可爱。
“有点累了。”幼宁寻了处小亭坐下,发觉这儿离一墙之隔的贺府已经很近,下意识便想起了贺二。
杏儿似有所感,笑道:“说来主子以前经常和贺二姑娘在这个亭中钓鱼看书呢,可惜贺二姑娘最近忙得很,到处赴宴,便是想见也见不着。”
“……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