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江路是a市的样本观光路,整条路上都立着漂亮的欧式路灯,修剪得整整齐齐的万年青,沿途甚至还摆着漂亮的菊花和红叶子的圣诞花什么的……
已经被寒冷萧条完全笼罩在隆冬里的整个a市,也只有沿江路仿佛仍然沉浸在春天里似的。
许佳期忍不住了,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啊?”
魏彦洲从口袋里掏了一盒烟出来。
那包烟还是全新包装的,甚至连包在外壳上的塑料纸都没有撕去。
她注意到,他想撕去烟盒上的那层塑料纸,但因为手抖得太厉害……一个很简单的动作重复了好几次之后,这才拆掉了塑料纸,从烟盒里拿了一根烟出来,抖抖嗦嗦地点上了。
他嘴里叼着那支烟,牵着她的手把她带到路边面江的一个长椅上,然后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厚呢风衣,披在她的身上。
尽管许佳期一点儿也不喜欢他抽烟,但她却知道他本身是个很有克制的人。
种种迹象都表示出,他遇到了一个大*麻烦!
所以她强忍着想要从他手里夺走那支烟的冲动,按着性子等着他开口……
他现在做出这样的姿态,摆明就是有话要跟她讲。
而且……这很有可能是件很为难的事情。
一支烟抽完,他又点燃了一支烟,长长地吸了几口烟之后,他终于开口了,“刚才……我陪我爸妈,去了……去了一趟追思园。”
追思园???
追思园不就是墓地么!!!
许佳期瞪大了眼睛。
魏彦洲长长地抽了一口烟,又缓缓地将烟雾缓缓地吐了出来,这才说道,“我爸妈,我妈……昨天接了个电话,是追思园的工作人员打过去的……说,说存放魏彦洁骨灰罐的格子间,租期已经过期了……她问我妈,要不要续约……”
许佳期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事儿她倒是知道,因为昨天那个电话还是她先接到,后来才转给婆母的;而婆母接完那个电话以后就面色大变,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恍恍惚惚的。
但这怎么可能呢!
“什么?这怎么可能!”她失声惊呼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昨天,不,前天我还看到你姐了呢,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不是,是不是你姐姐……”
是不是你姐姐出了什么意外?
——但这句话被许佳期咽回了肚里。
追思园为逝者提供存放骨灰罐的小格子间,逝者的亲属们可以选择买或租;但一般租期至少也是五年十年的……可魏彦洁分明就活得好好的,她不但刚刚才打完一场官司,而且现在还跟魏家父母住在一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爸妈要去追思园,是不是就是为了去查这件事儿的?后来呢?怎么样了?”她急急地问道。
他挟着烟的那根手指,抖得就更厉害了。
“……查了!那个工作人员讲得没错……确实有个名字叫做‘魏彦洁’的人,她的骨灰罐被人存放在追思园里……而且是,是,是……在三十二年以前,就被人寄放在那里了。寄放骨灰的人……她的名字叫做……黄艳娇。”他低声说道。
许佳期愣了一下,追问道,“黄艳娇是谁?”
魏彦洲又抽了一口烟,缓缓地说道,“黄艳娇……是阿婆的名字。”
许佳期再一次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的心顿时狂跳了起来……
难道说,真正的魏彦洁在三十几年前就已经去世了?那现在的这个魏彦洁又是谁?
将这个令人不安的,心惊胆战的秘密说出口之后,魏彦洲的情绪终于平静了一些,深呼吸了好几次以后,这才将他今天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给妻子听。
一早,他就陪着父母去了追思园。
追思园里的工作人员告诉魏父魏母,说魏彦洁的骨灰罐存放期限其实已经超过很久了……她们也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辗转得知黄艳娇老人已经去世,跟着又费尽周章才联系上魏母。
可昨天魏母在电话中的表现,却让工作人员误以为自己找错了人……
现在看到魏母亲自找上门来,工作人员连忙翻出了三十几年前已经泛了黄的卷宗,把当时的登记表找出来给魏氏一家看。
登记表上清楚地写着寄存人是黄艳娇,而附在登记表的附件中,有一份是逝者的死亡证明,上却写着:黄细娇,女,于xx年xx月xx日卒,终年六十七岁。
听到这儿,许佳期顿时松了一口气。
——那也就是说,这个骨灰其实是黄细娇的,而不是魏彦洁的……
魏彦洲则继续说了下去。
他并不知道这个黄细娇是谁,但魏母和魏父却知道……这黄细娇就是阿婆的堂姐。
那么阿婆为什么要用她堂姐的死亡证明,来追思园租下一个格子间,来存放刻着“魏彦洁”名字的骨灰罐?而且还让工作人员在格子间上清楚明白地刻上了“魏彦洁”的名字?
同时,魏彦洲还注意到一个细节,那就是——从黄细娇死亡证明上的日期来看,阿婆来这里租格子间的时候,黄细娇都已经去世了好几年了。
对此,工作人员的解释是这样的:
——黄细娇的死亡证明是真实的,没有问题的,这一点,追思园的工作人员当年曾经跟派出所核实过的;至于黄艳娇老人为什么要求追思园在存放“黄细娇”骨灰的格子间上刻上“魏彦洁”的名字,他们也不清楚,他们只是充分尊重逝者家属的意见。
事情追查到这里之后,追思园的工作人员也提供不了其他更多的信息了。
而魏母不顾丈夫和儿子的劝告,坚持要去看看那个存放“魏彦洁”骨灰罐的格子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