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椀已经躲了窗边,眼底都是男人那张熟悉的脸。
他目光灼灼,眉峰微扬,离得越发的近了,再三地问她,叫她的名字:“阿蛮,你说我是应还不应?嗯?”
阿蛮这个乳名是她娘给她起的,是为强身之意,不知道为什么,在他口中一叫,她总能想起些别的来,听得肝颤。
侧肩躲着他,可已经躲到了最窗边,伸手这就来推他了:“皇命不可违,不应会出大事的吧,你别问我,我怎么知道你的事。”
或许是晚霞映的,徐椀面红心跳,脸面都烧的慌,顾青城垂眸,面上难掩失望,抓住她纤纤玉手,好好又放下,这才后退了些。
少女别开脸,趴在窗边,背对着他。
顾青城盯着她的肩头:“那如若为兄不想应,又当如何?”
倒像是真的在和她商量了,徐椀没有回头,遥遥望着皇子府的方向,似漫不经心地:“也不是没有法子,在皇上赐婚之前,拿就定一门亲事好了,你都二十一了,也该成亲了,家里有妻室了,自然就没有人再拿你婚事做文章了。”
他见她这般模样,倒真像是想给他撇个干净了,在她面前到底心软:“定亲这种事,自然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已父母在上,只能跟你爹娘商议一下了,毕竟有亲,却不知京中都有哪家小姐适婚。”
皇子府已经再看不见了,徐椀感觉到他离得远了,这才坐直了,她目不斜视地盯着前面车帘,一本正经地帮他想着:“我也才回京,并不认得谁,成亲么,最好也别太草率,你看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让我娘给你留意留意。”
顾青城看着她,肩一动,她吓得忙的侧身避过。
很显然,不想与他有太多的接触,他目光在她身上一扫而过,瞥着她:“喜欢像你这样的,可有?”
徐椀回眸,见他一脸正色,更是受了惊:“你说什么?”
他不像是玩笑话,正经想了下:“你娘于我有救命之恩,不若这样,一会儿等你娘回来,问了她,能否把你应给我,两全其美。”
什么两全其美,既推诿了皇命,又随便定了她,还了救命之恩?
徐椀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哥哥打的好算盘,这可玩笑不得。”
这时候知道叫哥哥了,小脸冷下来眼里似是冒着火,怎么看怎么娇俏,想伸手捏一捏,又怕抬急进了,露出马脚。
婚事只管跟徐回说就是,他也没太在意。
不多一会儿,这便到了徐家门前,也不等他叮嘱什么,徐椀逃一般跳下了马车,她站在大门口,远远对着他施礼,一点请他进去的意思都没有。
顾青城在窗口看着她身影隐没,也是靠了车壁上。
高等追上来,站在车边:“主子,可要回了?”
年轻的男人一手抚着腰间的玉如意,似是漫不经心地:“等一会儿,用不了多久人就回来了,还是早定下来才好,不然时时都有变数。”
他忙了一天了,也是疲惫,在车内小憩,连等徐回。
院子里的徐椀,也在等。
她根本没有走远,来来回回就在门前晃着,按着顾青城说的,她娘很快会被李昇送回来,怎么能令人相信。
花桂在门前也等了她好半晌了,主仆两个都急得不行,徐椀打定主意黑天之前再不回来,她就去找她爹了。院子前也等了好半天,眼看着黑天了,她来回走了不下几十回,终于等来了马蹄声。
虽然不敢置信,但是到了偏门偷着往外一看,果然是皇子府的马车!
那熟悉的车徽在眼前一闪而过,车夫将车停在了大门口,李昇先行下车,随后,随后真的是她娘安然无恙地走了下来。
她脚步也慢,下车的时候李昇还虚扶了一把,温言细语地:“慢着点,慢着点,有了身子的人,脚底下可千万多多注意。”
徐椀一把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惊叫出来。
倘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李昇的皇妃!
也不敢冒然出去,她就躲了偏门柱子后面,她娘走了门前,却不许李昇上前,她身上多了件薄薄披风,行走间脚下带风,头也不回进了徐家大门。
李昇也果然上了车,徐椀惊喜万分,才要上前叫住她娘,她娘已经先停下了脚步。紧接着,皇子府的马车悄然离去,顾青城下车,这才走了过来。
原来是看见他了,花桂想要上前,连忙被徐椀拉住了。
两个人就躲了一旁,眼看着顾青城上前施礼。
徐回自然请他进门说话,侍卫队都留了外面,二人并肩走进。徐椀在后面看见她们背影,想起顾青城在车上莫名其妙说的那句,两全其美,不由推了花桂,让她回后院,自己远远跟了上去。
院子里早有丫鬟迎着她们,徐回带了顾青城进了书房。
徐椀看着他们掀了帘子走进去,轻手轻脚地这就也跟了过去,上了石阶,她躲在窗下,紧紧靠了墙。
先是寒暄,徐椀竖起耳朵正是细听,徐妧带着丫鬟从后院走过来了,这姑娘老远看见她这副模样,乐不可支,远远对着她摆手。
徐椀连忙对着她做出禁声的动作,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三番两次偷听,正要站起来大摇大摆走进去,好盯梢,省的顾青城真个对她娘说出那样的话。却不想屋里那个真是直接了当,已然问了出来。
日头眼看就要落了,他的影子映在窗上,顾青城撩袍跪下:“恳请将军将阿蛮许配给我,青城必当一生珍爱。”
他竟然,他竟然!
徐椀一下跳了起来!
她快步走到门前,一把摔了帘子,冲了进去。
顾青城听见脚步声,回头看着她,少女一股风似地也到了徐回面前,急急道:“娘!不行,你不能答应他!”
徐回抬眼见是她,也是失笑:“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个姑娘家,急的是什么,听话,去,出去。”
徐椀一见她娘这样的口气,只当她愿意想应,更是急的也跪了下来:“娘,他是为了搪塞皇命,怕皇上给他赐婚才想定一个,刚才还在车上问我来着,我不愿意,我不愿意!”
徐回神色不变,只到她面前轻抚她的发辫:“别胡说,你还小,不懂的,娘自有分寸,去,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