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被人所爱。没有人爱他。
倘若爱是生命的必需品,他一出生便已枯竭。
敏感的孩子在沉默中越长越歪,思维方式越来越扭曲,一天比一天病得更重……到了十几岁,眼看一个崭新的病娇即将诞生的时候,温小良来了。
她出现的时机太凑巧,扮演的角色也太犯规。她是他的家庭教师,也是他的人生初恋。她身上有他想象中母亲应有的模样,也有他幻想中能和自己共度一生的人的气息。
他想要她,想永远拥有她,想抓住贫瘠人生里唯一温暖的色彩,为此他不择手段。
夏唯有病,他的病从没彻底好过。和一个神经病讲道理,告诉他要尊重他人,要富有同情心同理心……那你同时侮辱了你和他的智商。
萌白甜版的温小良只是一个普通人,她无法理解夏唯的脑回路,但恢复了记忆的温小良几乎立刻就推断出夏唯跟着他们前来奇烈火山的原因。很简单,奇烈火山这里,一定有某种他想要的东西,那种东西能满足他的愿望……满足他“和温小良一起留在游戏世界”的愿望。
“……用你的‘暗示’。做得到吗?”
她要求他和丁言一起去解决石油厂爆炸的危机。
地下溶洞里,探照灯的黄光将黑暗分割成几个区域,温小良站在这头,夏唯站在那头。
夏唯的脸色非常苍白,这种苍白给了温小良一个推想:那张游戏碟是他拿出来的,但他自己,估计也对这张碟也知之甚少,很可能他只是从某个渠道听说了这张碟里有玄机,却并不知道里面藏着的不是许愿神灯,而是要人命的恶魔。
“做得到吗?”她又问了一遍,语气淡淡。
夏唯的嘴唇微微一颤,他望着她,脸上显出一种复杂的神色,好一会儿,才说:“我不知道这张碟里有这么多怨灵。”
这句话似乎是在道歉,歉意他将她卷进了这种九死一生的事件里。
可温小良太了解他了。夏唯那句话根本不是想要道歉,他是在遗憾!
碟里有这么多怨灵,每个怨灵都要找替死鬼,这意味着什么?他想要和温小良两个人(重点)住在游戏世界的盘算又落空了!
神经病的脑回路如此清奇。夏唯不怕死,他巴不得和温小良一起狗带,然后两人永远住在这个游戏世界里。他只恨自己事先的调查工作没做足,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变成怨灵的主意很棒,前提是只有他们两个人,而不是所有人都化身怨灵,乱哄哄地挤在一张碟里。
精神病就是这种生物,总会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捅你一刀。换了其他人被夏唯这么坑害,就算不恨死他也再不想见到他,但温小良漫长的生命里最不缺少的就是各路神经病,极端如慕斯礼,他曾往她心脏上插了一刀,重逢之后她也照样若无其事地和他相处了那么久,何况只是有些病娇倾向的夏唯。
活得太久感情就会变得淡薄。温小良对夏唯没什么恶感,最大的不满仅仅是怪他不该将其他人卷进来。
“以后我会给你时间解释。”她看着夏唯,“现在你和丁言去解决爆炸事件,立刻去。”
夏唯咬了咬唇,走到丁言面前,冷着脸,一言不发。
站在特等席上,全程围观了恢复记忆的温小良是如何全面压制病娇少年的丁言,吸了口气,什么也没说,摘下自己的手环扔给陆常新,然后夹起夏唯,朝火山口掠去。
陆常新接过手环,戴在手腕上。多年好友,无需言语就能心领神会,他明白丁言的意思:丁言走了,他就是唯一的“血族”,要负起照顾两个弱小“人类”的责任。手环能抵御辐射,在这个充满辐射的火山溶洞里,他比丁言更需要它。
丁言的身影转瞬就消失在了视野尽头。陆常新看向温小良,只见她正弯腰拾探照灯,及腰棕发垂落在身体两侧。
和现实中的齐肩棕发不同,游戏里的她棕发又密又长,一直垂到腰间。
她抬起脸来,探照灯映出那双秋水般的眼眸,陆常新只觉得身体里掠过一阵凉意,立刻就醒过神来。
不同。非常不同。
一样的脸,一样的名字,但两个温小良的眼神截然不同。熟悉她们的人一眼就能发现其中的差别。
过去一个月,陆常新见到的都是那个萌甜软的温小良,他甚至都快习惯了那样的她,可现在一看到这个原装正版,脑海里立刻就有一个声音在喊:是她,就是她,这个才是“温小良”!
不但大脑在震颤,甚至连心脏也起了反应,比往常更加激情地跳动,仿佛在期待什么。
见鬼,还在期待什么?还想期待什么!
不是已经相处了一个月了吗,天天见到,也没见你这么激动!
……
……不一样。
其实他明白的,不一样。
完了。陆常新想,我竟然是个无可救药的御姐控。
他看着这个温小良,心脏就无法控制地乱跳。他觉得她很美,比过去他爱慕过的任何一个女孩儿都要美。他甚至预感他如果能活着离开这个游戏,那么他余生都会沉迷于姐弟恋这种非主流的恋爱方式……那些和萌妹子你侬我侬互喂冰激凌的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他因为一个女人而对全天下的软妹失去了兴趣,但这个女人却不属于他。
一股闷气从胸中升起,陆常新逼自己将视线从女人身上移开,踢开脚边的一块碎石,口气烦躁:“好了没有?走了。”
温小良正在询问胡妙关于怨灵的事,闻言奇怪地瞥了他一眼,然后面色微变。
“陆常新。”
“干什么。”
“你流鼻血了。”
他一愣,伸手去摸鼻下,摸到粘腻温热的液体。
……什么情况?他只是多看了她一会儿而已,不至于弄到要长流鼻血以示恭维的地步吧?他已经没出息到这个程度了?
温小良站起身,她朝他走来。
陆常新的呼吸不自觉地加重,骨子里蹿出一股蠢蠢欲动,血族的獠牙开始疼痛,冲动在身体里流窜……忽然很想破坏些什么。
女人停住了脚步,望了他两秒,忽然转头对胡妙说:“胡妙,你过来一下。”
胡妙闭着眼回应:“我正回想细节呢,快想到了,别打扰我。”
“那个先押后,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