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姚氏转移视线看向陈妈妈,开口:“宝颐贴心柔顺,颇得我心,让她在我这儿再多呆上几日。衡哥儿那里,让少夫人先指个伶俐丫头伺候着。”
陈妈妈眼角余光瞟眼安坐一旁的林宝颐,暗叹连连。林宝颐来侍疾第一日,她干吗要那般托大想当然地认为她是少夫人晋氏派来的呢,直接问她一句是谁、哪来的,会死啊!事后虽和大夫人和盘托出了,但听大夫人这话的意思,很显然是忘了她的和盘托出。身为奴婢不能指责大夫人健忘的,现下只能盼望少夫人身边真有那等与林宝颐相媲美的美貌丫头,能一举赢得少爷的关注。要不然回头她还得再挨大夫人的斥责。
作者有话要说:
☆、担心我受伤
中国人过年,那图的就是个喜庆、团聚,这个古今皆同。只是今年这个年,对落松院的孟聿衡来说,过得是相当没滋没味,看着妻子晋氏还未显怀的肚子,他喜庆不起来。与晋氏感情本就淡,对她肚里的孩子,孟聿衡没什么过多期待,该这孩子得的,他自不会保留,会全部给这孩子。他如此努力上进为的是维持孟氏高门的名头,也是为了给妻子晋氏及他的嫡出子女尊贵的社会地位。
只是在这过程中,作为高门子弟,孟聿衡觉得自己也该得到与之相应的馈赠。他的要求也不高,不过是纳个村姑做妾,怎么就惹得亲娘不喜、妻子不容!孟聿衡心情很不好,面上虽仍是那如玉温润,短短几日却接连发落了两个婆子、四个丫头,更是把晋氏指给他的通房丫头直接隔离在书房外,不许她踏进半步!
陈妈妈将这一消息反馈到大夫人姚氏耳里,姚氏也是无力。她儿子的要求是真不高,奈何林氏宝颐自己不说走。她不动窝,难道要姚氏这个当娘的去劝你快点回落松院勾引我儿子去!林宝颐是妾,是妾啊,还是个未过官府的妾!想到这,姚氏更生气,那林家人怎么那样的迷糊啊,她个妇人不知立妾文书都需要什么,但作为林家的爷们怎么还能弄的丢三落四的,没纳过妾啊!
郁闷半天,姚氏收回心思,开口:“宝颐在哪儿,叫她过来随我去朝晖堂。”兰香院占不下林宝颐这尊大佛,赶紧送她回朝晖堂吧。衡哥儿想要人,管老太太要去。
陈妈妈找到林宝颐屋里时,林宝颐正在专心致志地描画刺绣花样,连她进来都没察觉,陈妈妈重重咳一下。林宝颐抬头,看看陈妈妈,视线往随身侍候的丫头身上瞟了瞟,浅笑说:“我丫头粗苯,妈妈来了竟不晓得通报,也不知备茶,妈妈别介意。”
陈妈妈笑了,皱纹爬上眼角,说;“姑娘这说的什么话,是老奴打扰了姑娘的兴致才是。姑娘不怪老奴莽撞,老奴高兴还来不及,哪会介意。”话到这,顿一下说明来意:“夫人让老奴传话,说让姑娘随夫人去老太太处请安问好。”
林宝颐抿唇,放下手中笔,起身离案。这是大夫人姚氏不愿留她了,回朝晖堂就回朝晖堂吧,正好让小秦嬷嬷看看她描画的这刺绣花样怎样。若可以,她又可以着手绣了。
当孟老太太看见跟着儿媳姚氏进来的林宝颐,这心是寒凉一片。听过大秦嬷嬷关于林家送来的立妾文书的猜度,她心里对宝颐给孙儿衡哥儿做妾就产生了一丝不确定;待知道那立妾文书缺了最重要的户籍页,这丝不确定变成了肯定,林家不愿让宝颐做妾。可笑儿媳姚氏、孙媳晋氏还在防着林宝颐,人家哪用你防啊?整日里吃好、睡好、学好,人家有一丝妾侍的样子吗,那是时刻准备着要走呢!
懒懒看眼儿媳姚氏,孟老太太没有开口的欲望。这儿媳时刻想的是正室的权威、高门大户的尊严,也不想想若没那众多的出息儿郎,这高门大户还能不能继续高门下去。富不过三代,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想要富贵长久,这背后不付出辛苦、吞下苦楚,好日子凭什么总要你来过啊?!看看招远的高家,那曾是和自家一般在京城风光过的,现在成什么样子了,连个穷亲戚都容不下。这守着富贵过日子,就怕过得年岁越大,心眼反而越过越小。
再看林宝颐,孟老太太是忍不住叹息,这怎么就不是她的亲孙女呢?这颜色生的好不说,性子也坚韧。府里的各色眼光、流言,人家都没听进耳里,照样描画绣样勤于刺绣。现在她绣出的绣面在市面上卖十两银一面都是保守来说,若一直这样绣下去,十年赚得的银钱就够她坐拥百亩田了。知道京郊百亩田是什么概念吗,那可是能将招远城的梅林小筑买下来居为己有的!一个乡野村姑她若活在那乡野,劳碌一辈子也买不来梅林小筑一个凉亭;一个心性不稳的乡野姑娘,即便有小秦嬷嬷这样的刺绣高手在旁教,怕是也得被府里的富贵迷花眼静不下心去学,可林宝颐就能抵住诱惑,生生学到了小秦嬷嬷的手艺。
再有林宝颐给她哥哥林宝城誊抄的科考文章,这能用银钱布帛去衡量吗?一旦林宝城科考高中平步青云,能忘了她这个好妹妹的帮助?林宝颐跟了衡哥儿是没求吃、没求穿,却求了这件看着不怎么起眼实则与林家有大益处的小事。这般心性看得又开,怎么可能甘心做妾事事低人一头?但林宝颐就是忍下来了。可惜这样的人,儿媳姚氏、孙媳晋氏都容不下。
傍晚时分,孟聿衡给孟老太太来请安之后,直接去了林宝颐的屋子。林宝颐看到孟聿衡红肿的嘴角,呆愣了好一会儿才从绣架前起身,走到孟聿衡面前,小心翼翼问:“你怎么了?”问完又加一句:“都要过年了,你又和谁打架了,怎么就这么有闲心啊。嘴角肿成这样丑死了,你还怎么出门?!”
孟聿衡看到宝颐,心情大好,出口就是:“猜猜?”
宝颐想想,不确定说:“杨家子?”
孟聿衡笑了,只是嘴角刚翘起就觉出疼,立刻又把笑意收了回去,淡淡说:“还有那镇南伯史家子。”
“你以一对二?”林宝颐惊讶,扯开孟聿衡衣襟看他颈项肩膀,没发现淤青红肿,复将他衣襟拢回去抚平。
孟聿衡盯着林宝颐低垂的头,缓慢倾身靠近,轻声问一句:“担心我受伤,是不是?”
林宝颐突然抬头,头顶撞上孟聿衡下巴,疼得泪花立时在眼眶里滚出打转。咝了口凉气,她开口:“你哪次出门不是小厮护卫簇拥的,我用的着担心你?我就是想知道那杨家子叫了帮手来打群架,有多大长进?”
孟聿衡丹凤眼里风滚云涌,淡淡说:“群架?那你扯了我衣服,可看出什么?那杨家子可有长进?”
林宝颐摇头,抱上孟聿衡胳膊,很是娇憨说:“没有,你身上连个红肿破皮都没有,杨家子还是没长进。”只是林宝颐很奇怪,怎么说杨家子也有个当大将军的爹,再是打群架也能在孟聿衡身上留下一两处瘀伤才对,没理由孟聿衡只是唇角一小块红肿的。细看的话那都不像是被打出来的,倒更像是不小心碰到哪儿给擦伤的。
孟聿衡将林宝颐的纠结看到眼里,伸手搂了她的腰,俯头说:“他们两个在北城区看姑娘,我直接请了春风楼的姑娘送他们面前让他们看个够。”
林宝颐想到了孟家大小姐孟聿敏。史家子、杨家子看姑娘虽不妥,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是看看,没什么不对吧。孟聿衡请春风楼的姑娘去闹,这也太损了吧?
“我听管事说上次你回庄子,过北城区的时候,是他们两个给你引的路?”孟聿衡对上林宝颐的眼睛,说。
林宝颐点头,想想加了一句:“我可是自始至终没露面的,你可别说是我勾的他们。”
孟聿衡没说话,只静静看着林宝颐。她是没勾引他们,但是杨士修对她是念念不忘;史家子都要娶敏妹妹了,还有事没事跑北城区看姑娘。这两个,都欠教训!
林宝颐见孟聿衡不说话,松开抱他胳膊的手臂,抬手触触他红肿嘴角,问:“那这是怎么弄的?”能把春风楼的姑娘弄出来,那这三人绝不会在北城区大打出手。很大可能是史家子、杨家子忍气吞声狼狈走人,敢说我爹是谁谁谁的话,那就是脑残到家了。
孟聿衡抱了林宝颐不说话,他能说这是着急想见你,不小心撞一门扇擦划的吗?他丢不起这个脸。
林宝颐由着孟聿衡抱着,过了会儿见他还不放手,她轻声说:“放开我,这样子让人看见了,像什么话?”
孟聿衡松手,又看宝颐一会儿,放柔声音说:“随我回落松院住去,可好?”
宝颐摇头,淡淡说:“在庄子,我怎么顺着你都行。但在这京城孟府,你有妻子、有通房丫头,都一样的是做那事,你找哪个发泄不成?别逼着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成吗?”
孟聿衡盯着宝颐,他拉不下脸面说他断了通房丫头的伺候,只想要她。
宝颐抬头看看孟聿衡,咬咬牙,说:“你该走了。这是老太太的朝晖堂,你老待在我屋里,不好。”
孟聿衡伸手抚上宝颐脸蛋,细细摩挲一会儿,清冷说:“你答应给我做妾的。”
“我是答应了没错,我也敬主母茶了不是,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宝颐话音开始转冷转淡:“只是老太太说了你嫡子未生,不许我回府。如今因着过年破格允许我回来,我感激还来不及,哪儿能去落松院打扰你们。”
孟聿衡收回手,视线落在宝颐肚腹。过一会儿收回视线,没再看宝颐一眼,转身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5号有事,断更一日,勿等
☆、带宝颐走吧
孟聿衡从林宝颐屋里出来,就被小秦嬷嬷请回孟老太太的正堂。老太太利落,直接开口说林家不同意林氏宝颐做妾,那她这个妾,咱孟家还纳不纳了?要纳的话,又该怎么个纳法?要是以后正式抬进林宝颐了,是在府里给她个小院子住着圈养,还是就一辈子放养在京郊庄子。
孟聿衡启唇笑笑,温言说:“祖母不用担心着急,做妾这事是宝颐亲口应承孙儿的,林家若同意,孙儿就正式抬她;若不同意,那宝颐就给妹妹做陪读吧,我不介意养她到老。”顿一下,才继续说:“宝颐不喜欢在府里住,待破了五,还是让她回京郊庄子。”
孟老太太叹息,除了出息的重孙,她对林氏宝颐没有别的要求。但她这个孙儿,他能断了通房丫头的伺候,那在林氏宝颐这儿求的可就多了,不仅是要留人怕是还要那颗真心。可真心,哪个女子肯轻易交付!略感叹之后,老太太说:“今晚儿你在祖母这院里安置吧。”
孟聿衡抬眼,静静看向孟老太太,寡淡说:“明儿还要去端国公府贺寿,起得早惊了祖母的早觉就不好了。”
孟老太太又加一句:“那你带着宝颐走吧,祖母年纪大了,禁不得小辈人儿在耳边吵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