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意姿没有动那只被他摁住的手,而是躬着身体,自然而然地,用另一只手去探他的额头,看看有没有发热。
刚碰上,就又被他给摁住,在她狐疑地与他双目对视时,他一个激灵,把她甩开,如同碰到烫手山芋。
云意姿退后两步。
肖珏撑着坐了起来,帕子也滑落到了地上。
他微侧身,曲着腿,喘息微乱。
心烦地将目光投向枕席,又看地板的纹路,就是不敢看床前站着的人。
“公子……是生病难受么?”云意姿低下身,把帕子捡了起来,温声道,“要不要把医官唤来,再给您看看?”
听着她的声音,肖珏的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喉咙里又干又哑,咽了几下都说不出话来。
“不必。”
许久才干巴巴地蹦出两个字。
云意姿奇怪地将他盯着,盯得他脸色越来越红。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是衣衫不整,一下子把中衣笼上,乱七八糟地系着衣带,还不忘营造出如往常一般冷漠的表情,扭头斥道:
“看什么?你真不知羞。”
又恶又狠,如果不是手指发抖,还是有那么几分气势在的。
云意姿倒是没有注意他在发抖,只觉这人真是从小就龟毛。她虽然脾气好,却也不是泥捏的人儿没有气性的,索性将帕子扔到了盆里浸着水,居高临下地说:
“看来公子是 旧十胱 (jsg) 觉得意姿伺候得不好,那麻烦公子自己动手吧。”
她凭什么要在这儿伺候这个小屁孩?
好好一个在公主面前露脸的机会,就因为他泡汤了。
肖珏终于把衣服系好了。
穿着完整的公子珏底气也上来了一些,瞪云意姿:“你怎么敢这么对我说话。”
之前可不是这样的!
云意姿半点也无悔改之心。
“我知晓公子乃是堂堂国公之子,金贵得很,自然不能被我们这些卑贱之人看了身体,”云意姿板着脸,“如果公子实在介怀,我蒙着眼睛,不看就是了。”
肖珏的脸绿了。
她这不明摆着骂他忸忸怩怩像个大闺女。
心里那些绮思,被这一激也化去了些,肖珏怒上心头,仰头冷冷看着她:
“你再说一遍。”
仗着救了他一命,便开始作威作福?
云意姿看看他的脸色,立刻知道他在想什么。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个臭脾气,早知道不救了。
她默默深呼吸,还是顾念着这位以后的荣华路,难保不会因一些小事记恨了她。
毕竟自己是要施恩与他,而不是来结仇的,于是缓了缓脸色,笑道:“跟公子开玩笑呢,公子别放在心上。”
她蹲在肖珏旁边,不再那么居高临下的,而是柔声解释,“医官说为您施针以后,会出一场大汗,需得擦身方可,否则不利于痊愈。我也是担忧公子身体,一时心急,这才出言不逊,还请公子恕罪。”
“若公子实在不适,我去寻外面——”
“不用,”肖珏避开她的视线,伸了手,“我自己来。”
云意姿拧干帕子,递给他,而后非常乖觉地背过身去。
肖珏一阵别扭,但身上汗黏黏的确实很不舒服,于是强撑着,掀开被褥,将几乎湿透的绸裤褪下来,只留一条亵裤穿在身上。
……
云意姿正盯着墙角的花瓶发呆,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咚”的一声,整块地板都小震了一下。
她回头,就见小病秧子趴在地上,黑发铺了满身。
就这,刚还端出好大的架子威慑她?
云意姿好笑,真真的纸老虎没差了。
两条腿还挺直,白得晃眼,她欣赏了一会儿,才假模假样地“哎呀”一声,去把他扶到榻上。
少年的脑袋上绑着白色的绷带,头发全都散了下来,像一席漆黑而华美的锦缎,他呆呆地坐着,盯着手里的方帕,不说话。
云意姿叹了口气,“还是让我来吧。”
遂进行未尽的工作,尽管她已经把擦他的腿当成是在擦花瓶,要多规矩有多规矩,还是能感觉到一股阴沉的目光全程都落在她的脑门心,就像是在琢磨该怎么杀人灭口。
当云意姿擦到大腿根.部时,他还是哆嗦了一下,飞快地抚了一下衣摆,滑滑的料子垂了下来,盖住双腿。
云意姿净了净手,把帕子晾在盆边。
“我方才是怎么了。”问的很冷静,声线却有几分压抑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