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有人真的以为这是笑话,所谓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一旦魔修展开攻势,很有可能便是一场足以颠覆修真界的毁灭性打击。整个朱门界依旧处于最高警备,而南淮神君在长宁神君入离火坛以剑制为阮琉蘅镇压禁魔石后,成为立危城的总司事。
至于阮琉蘅从心魔境中如何脱困,斐红湄却轻描淡写,甚至也未提到因为与阮琉蘅的心魔境相斥,差点连元神都回不来。
但阮琉蘅细细一想也知道其中凶险……只怕两个徒弟,都是存了必死的心尝试入她的心魔境。
阮琉蘅忍下自责的情绪,她经过心魔境的历练,对情绪的掌控和人生体悟已经到了更深的境界,何尝不是又一种因祸得福?
“栖迟可还在?”
“师弟他……”斐红湄有些迟疑,最后还是说道,“一年前听说有人知道芮栖寻的消息,已经赶去探寻。”
“他也是胡闹!”阮琉蘅急急道,“他还是金丹期的修士,怎么去跟化神期的芮栖寻斗,怎么如此不知轻重!”
斐红湄面色复杂地看着她,说道:“可他如果不去,师父会忍心看栖迟也生出心魔吗?”
阮琉蘅垂下眼眸。
没有修士不恐惧心魔,心魔并不是心智脆弱之人的专属,而恰恰相反,心魔一视同仁,甚至心志越是坚定,出现的心魔才越是可怕。
“芮栖寻的事,还需从长计议,我也有事要交代栖迟,当唤他回宗门。”
斐红湄不置可否,一边给娇娇喂下丹药,一边说道:“师父本应该在离火坛修养几日再出关,最近朱门界甚是安定,各方无有不妥。”
阮琉蘅笑笑道:“无论如何,既然醒了,便不能置身事外,红湄,也许我很快便会冲击元婴后期,也许还会努力去冲击化神,在此之前,还想为守护朱门界,多做一些。”
……
然而当她到了立危城内府,没有见到南淮,却遇到了正匆匆往外赶的月泽真君。
月泽眼都不抬地走过,嘴里呵斥道:“病号就应该老老实实回太和休养,在这里添什么乱?”
阮琉蘅拧了娥眉,说道:“我连伙夫都做得,且百年值守时间还不到,为何是添乱?”
月泽停下脚步,回身看着阮琉蘅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刚接到太和的飞剑传书,你师姐林画真人——”
“她醒了。”
☆、第52章 洞仙歌:耳语秭归音
心魔境中林画惨死,而现实中在太和波月坛休养的林画却是在冲击元婴期时,入了心魔境,最后走火入魔才陷入沉睡。
两个师姐,不同境地,却对她同样的好。
阮琉蘅呆立片刻,才恍惚过来,抓住月泽的衣袖,急急问道:“她人可还安好?是何时醒过来?季羽元君明明未曾说起……”
月泽看了一眼被阮琉蘅抓着的衣袖,又看看她有些湿润的眼睛,忍了脾气好声好气说道:“季羽元君已来了三日,当然不知。我……本君也是刚接到消息,正想找人去通知红湄,既然你已经醒来,便回太和去,一切问题自然有解。”
阮琉蘅有些手忙脚乱,一下子放开月泽,才道:“可我值守时间……”
月泽甩甩衣袖道:“你难道看不出?我就是为顶替你的位置而来,如今有我在朱门界,你不放心?竟然小瞧我?可要再打上一场?”
月泽咄咄逼人的样子并没有吓到阮琉蘅,如今的阮琉蘅如何不知道是月泽在帮她尽值守之责?
她反而真诚对着月泽一笑,说道:“多谢了,月泽师兄。”
说罢如细雨中急欲归家的燕子般,飘出内府。
月泽有些意外,他与阮琉蘅从来都是针锋相对,何曾见过被他挑衅后的阮琉蘅有这样的好脾气。
仿佛她醒过来后,有些事情正在悄悄转变。
他想起在内府看到的那道冲天剑意,那是阮琉蘅破心魔境的一剑,蕴藏着不尽人间悲欢常情。随后他仿佛才明白什么似的,猛然抬起头,看向她走过的地方。
她竟然已经有了突破元婴后期的心境!
剑修晋阶,剑道悟性、心境、修为三者缺一不可,他与阮琉蘅皆是越级领悟了剑域的人物,悟性上自不必说,而修为即便修炼不成也有丹药撑着,唯一的问题就是心境。他自负比阮琉蘅多一些人生体悟,可如今看来,阮琉蘅突破元婴后期在即。
月泽垂下眼眸,他已是元婴后期,而她也追了上来。
很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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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琉蘅回到东街小院的时候,门口便悬停着一道传音符。
“师父安好,徒儿曾与飞廉神君有约,此时师父已醒,红湄当不负前盟,就此别过,望师父勿念。”
徒弟们长大后,便有了自己的机缘与修炼法门,阮琉蘅既为他们高兴,又有些牵挂。收了传音符,有些纠结地拿出太和弟子牌,踌躇良久,才将弟子牌贴在额头上,刻下一丝自己的神识,掐动法诀,将回归宗门的消息发给芮栖迟。
之后她进入小院,外放的神识便发现里面传来陌生人的声音。
“……家主何需动用铭忠印,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虽然我夏微合只是一介散修,却也知道家族哺育之恩情,如今家族惨遭屠戮,何来袖手旁观之理?”
说话的是一位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大概金丹后期修为,要不是一身道袍,扮作打家劫舍的土匪也是丝毫不用化妆。
夏承玄的声音再不是低哑的少年声,而是清澈的青年男子之声,朗朗问道:“东海散修中有我多少夏家子弟?”
另一个身穿金丝铠,金丹中期修为的壮硕青年道:“海外三千洞府共分东南西北四海,南海多妖兽、西海灵气不稳、北海终年冰天雪地,只有东海散修最多,我兄弟二人见过的夏家弟子,没有三十人也有二十五六,只可惜分布太广,一时不好召集。”
夏承玄说道:“那么就劳烦微合、启悟二位前辈最近几年为我留意下,我虽知道修士生性喜自由,不愿受家族束缚,但灭族之恨不敢忘,希望诸位助我一臂之力。”
阮琉蘅进了主厅,只觉得屋子里的所有亮光都被那三个男人挡了去,此时才觉得,夏家男人那副身板,原来是家族遗传。
另外两人见到阮琉蘅,都是一惊,随后低头行礼道:“久仰太和紫蘅真君!”
夏承玄此时心情很好,站起身掸掸袖子,说道:“两位先请回,如果有消息,可通传太和行事堂,我自会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