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2 / 2)

少鸠扯了他一把,将他拽走了。

公西吾目送二人离开,转头扶住易姜胳膊:“师妹随我来,有样东西要请你为我解答。”

易姜不明所以,先前那点不自然顷刻被打散,跟着他前行。

无忧还在书房里乖乖读书,公西吾怕打扰他,带着易姜去了自己房中,扶她在案后坐了,在案头那堆竹简的最下方抽出一只锦袋递到她跟前。

“师妹还记得这个么?”

易姜打开锦带,里面是一卷竹简,展开看了看,大为惊讶,这竟然是她初来乍到时用来记日记的那卷竹简。她记得当时跑出齐国时,已经当着他的面丢进淄水里去了。

“你居然叫人捞了上来?”

“嗯,原本我已不打算弄清这疑惑,但那日听你说你的坚持我未必了解,料想与你的世界有很大关联,这竹简上的文字我看不明白,是不是也是你世界里的?”

易姜低头看着竹简,因为泡过水,许多字已经模糊,但大多还能辨认。

“的确,这来自我的世界。”

公西吾不自觉朝她接近了一些:“你的世界与现在的世界是否有关联?”

易姜抽了支毛笔,在一块木牍上写了篆体字,又写出它对应的简体字。“这两个字的演变,间隔了两千多年。再过两千多年,现在的世界就会变成我的世界。”

“……”公西吾眼中倏然变化。

直到现在,他才彻底解开心中的疑惑。有一条河,每一段水域就是一个季节,河里的鱼只要顺着这条河向前游,就会经历春夏秋冬四季,但鱼只能向前游而无法回头。可是有一天,有条鱼随着河流漂流到夏季时,忽然倒退回了春季的水域……

原来那条鱼就是她,河流代表的是时间,她从未来的时间倒退回了现在?

从未听闻过这样的事情,他的面前竟然坐着两千年后的人。

易姜看着他的神情:“不可思议是不是?”

公西吾将竹简卷起,仔细收入锦袋,心情依旧无法平静:“你的世界与这里有哪些不同?”

“太多了,我的世界里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任何行为都必须要控制在法制允许的范围内,这个法制与现在的法家思想有很多相似之处,但更为合理,刑罚也更为人道。只允许一夫一妻,男人不能再三妻四妾,监控他人属于犯法,强迫他人更是犯法,没有帝王,追求民主……不过也有不好的地方,环境比起这里可差多了,天没这么蓝,也见不到这里的许多动物植物。”絮絮叨叨说了一大段,易姜骤然停下:“我这么说你能理解么?”

公西吾神情很认真:“我尽量。”

易姜点头,说出这些事情其实对她而言是件轻松的事,这事也就只有他听了不会断然否决,也不会将她当做个怪物看待。

“从小生活在什么样的世界里,观念也会深植人心,所以我才这般坚持。我的观念很有可能会推翻你之前的认知,我不明白你为何非要理解这些。”她之前想的是避开他,却没想过要去改变他。

寒风从门外卷进来,屋内没有炭火,愈渐寒冷,公西吾将她的双手拢入掌心搓了搓,双眼看来,一寸秋波,千斛明珠也暗淡了下去,“因为爱你。”

易姜怔怔得看着他,脸白的近乎透明,双眼便愈发黑白分明,从其中卷出几分茫然和震惊来。

公西吾的手指不自觉地抚过她微微张着的双唇,未曾思索便已低下头,轻轻地触上去,又柔柔地拂过,酥酥的麻痒仿佛钻进了心里,他托着她的腰,唇上渐渐用了力,待到退开,彼此都是气喘吁吁。

易姜唇上火热,料想原本毫无血色的双唇已经红艳欲滴,不愿被他发现,埋头在他怀里。

到了晚上,公西吾设了宴席,招待这些时日一直被他疏忽了的宾客。

冷风骤息,炭火融融,很多年没有这样安然的时刻。裴渊与少鸠刚刚落座,聃亏和东郭淮也被请了进来。

易姜抱着无忧坐在席间,顺嘴问了一句息嫦的事,东郭淮说嬴政已经将人送出了秦国,她才安心。

公西吾与她坐在一处,虽然神色平淡,一直招呼在座的列位,与她之间若有若无的亲昵还是看的出来。

少鸠的视线在二人身上扫来扫去,心中有底,只当不知。

她也经历过许多事了,看事与以往也大不相同。和裴渊在一起后她总回想过去,有时会后怕,倘若当初裴渊没去韩国找她,他们会不会生死两处,一辈子也不知道对方的心意?

从自己身上的经历再去看别人,那份酸楚自己尝过,也就不希望别人也去尝一遍。

宴席结束,易姜回到小厅,自己的床榻已经被收拾了,她疑惑地走出门去,恰好撞上少鸠。

“哦,我将你的床榻收起来了,许久没伺候你这个主公,今日难得勤快些,不用夸我。”

易姜目瞪口呆,她已经施施然回房去了。

裴渊今日与公西吾席间相谈尽欢,正在房中高兴,一时又有些怅惘,对刚刚进房的少鸠道:“唉,也不知公西先生要如何才能使咱们这位主公回心转意啊。”

少鸠白他一眼:“管好你自己就是了,你那位公西先生可没你这么笨。”

裴渊原本有些恼怒,习惯性地要顶几句嘴,但一回味她是拿自己跟公西吾比较,被骂笨也无所谓了,便高高兴兴躺床上去了。

无忧近来刚刚开始分房睡,不太习惯,公西吾在他房中哄了半天,直到他睡着才出门回房,特地绕道去了小厅,就见易姜站在那里。

她似乎有些尴尬,一见到他便避开了眼神。

公西吾朝小厅内看了一眼,炭盆被移走了,屏风也被移走了,床榻上空无一物。他心中便有数了,牵起她手道:“走吧。”

易姜愈发尴尬,站在这里仿佛是等着他来领的一样。

公西吾一副老模样,不急不缓,平平静静,洗漱完先去了床上。

易姜这才没了尴尬,洗漱完去床边,哪知刚坐下就被他拽住手臂一扯,躺倒在他怀里。

他也没有其他举动,只搂着她,呼吸时微微带出席间残余的酒气。

易姜想起席间聃亏数次欲言又止的神情,心中其实猜到了几分,低声道:“师兄这次为了救我,想必费了不少心血,不知道有没有坏了你的计划。”

公西吾的双臂收紧了一些:“计划可以再重新来,你不在了却没机会挽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