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福对谢无咎的胡言乱语没有法子,不过他是皇帝,虽然一些大事决定不了,可搬一把椅子这样的事还是要听得,不多时,一把摇椅搬上了城头。
谢无咎袖袍一甩,舒舒服服的坐在城头晒起了太阳来,一边晒一边道,“齐福,你说现在要是有大秦的兵马忽然出现在城外你会怎么办?”
柳州的大军刚走,眼下城中可只有几千寻常驻军,这话听得齐福心头一跳,连忙道,“陛下说笑了,柳州前面还有建州,秦军怎么会来柳州!”
谢无咎嗤笑一声,“我说的是假设?!假设明白?”
齐福眼下是谢无咎的内侍,他要笑闹齐福也是要陪着的,不由道,“加入眼下秦军来了,奴才一定护送陛下离开柳州,保证不让陛下受伤。”
谢无咎一愣,哈哈大笑了起来,“跑什么跑!你不知道智退敌军吗?”
齐福愕然,却完全不当回事儿的道,“陛下说说,如何退敌?”
谢无咎扇子摇起来,面上生出深沉之色,桃花眼里精光簇闪,似模似样的道,“倘若此刻城外来了十万秦军,哼,我必定不会跑,只需在我这椅子前摆上一个琴桌,然后在琴桌之上摆上一张琴,然后由我来为秦军将士们演奏一曲,城外的将士们见我能如此气定神闲,必定以为这城中有大军埋伏,他们又怎么敢贸然攻城呢?柳州在南煜腹地,他们必定不敢多留,当然会退兵啦!如何?我这计策可好?”
齐福大抵根本就没想从谢无咎口中听到什么好话,待谢无咎说完这些话的时候他竟然愣住了,一瞬之后才反应过来,眼底带着赞叹,“妙哉妙哉!难为陛下能相处这样的战法!此法虚实相合神秘莫测,当真是高明,看来陛下不是不懂兵法的……”
谢无咎一愕,旋即哈哈大笑起来,“你啊你,且不说这战法是否高明是否有用,单说我压根不会弹琴就是个破绽,即便会弹琴,哼,凭着沈苏姀的性子大抵会一箭将我射死再说其他,难为你这个内侍省大太监也是满口马屁,得,给我倒茶来……”
齐福被谢无咎这一来二去的弄得十分郁闷,只得皱眉倒茶。
眼见得日头升上中天又朝西移去,谢无咎去了新鲜劲儿也没了兴致,正要起身离开,城外却有快马来报,谢无咎面色一肃,瞧见那令箭之时心头一跳,大喊一声道,“开城门!”
士兵们听令而动,“哗啦”一声城门便被打了开,那御马之人疾驰入城,看到从城楼之上走下来的谢无咎便扑上前去,大喊道,“陛下,昨夜军报是假,三十万南煜大军中了秦军的计谋,此刻全都命丧郴州啊,还有那火炮,都……都毁于一旦了!”
谢无咎和齐福一呆,临近的亲卫等人都是一呆,一瞬之后谢无咎方才反映过来,猛地道,“快去传令让昨夜出发的十万大军回来!秦军必定半路埋伏!”
那传令兵面色一苦,“陛下,李将军已经传令出去了,可是仍然没有回信!”
谢无咎眉头一皱,心知这是凶多吉少,不由让那士兵退下自己返回行宫。
叹口气,谢无咎一边走一边道,“秦太子果然不可小觑,短短几日大秦和南煜的局势全然颠倒过来了!凭秦太子的性子,他恐怕不会这么简单的就收手,昨夜那十万大军只怕也是保不住了,我若是他,这个时候……必定……必定会……会……”
脚步猛地一顿,谢无咎神色凛冽的眯了眸,“我若是秦太子,这个时候必定会调集大军来空无一人的柳州!毕竟我这个皇帝还在这里呢!可不就是擒贼先擒王?!”
齐福在后面也听得心头一跳,“陛下!”
谢无咎猛地抬手止了他的话头,“不急,我早说了,势均力敌才好玩……”
齐福可不觉得这是势均力敌,他心头一跳还要再说,却见谢无咎又大步的朝行宫走去,口中带着几分兴味的道,“就他会设局,难道我就不会吗,我偏要来个守株待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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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9 重见无咎,柳州危机!
“就没有比两日更早些到的?”
谢无咎烦躁的摇了摇扇子,面色一时有些沉郁,他少见会出现这般模样,连齐福一时都心生敬畏来,却是苦笑一声道,“陛下,五十万大军已经是个极大的数字了,眼下最近的兵力也要两日才能到,陛下请看,柳州西北方四百里之外的边境上有驻军二十万,这二十万兵马一到咱们和大秦又是势均力敌了,不过时间上……”
谢无咎皱眉,“王都那边怎么说?”
齐福目光一闪,“主上还未回消息。”
谢无咎显示皱眉,继而才露出恍然之色,不由得嗤笑一声,“必定还要神山之中吧,眼下又到了月圆之时,他是哪里也不会去的。”
齐福抿唇不语,谢无咎不由得伸了个懒腰,“罢了,两日便两日,我不信秦军会来的这样快,传令下去,紧闭城门,这两日内城中所有人都不得进出。”
微微一顿,谢无咎又道,“再给建州发令,让李信佯装守建州,却是要注意回防,若是发现了秦军的动向,先断了秦军后退之路,再慢慢绞杀。”
说着又眯了眯眼,“当然,无论领兵的是谁,都要留下活口。”
齐福眼底微光一现,“陛下的意思是……”
谢无咎仿佛知道他在说什么,顿时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我的意思自然是不能杀了沈苏姀,若是秦太子就更不能杀,沈苏姀是你主子的徒弟还是秦太子的软肋,秦太子是南煜最大的筹码,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我教你不成?”
谢无咎那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中再不见半分薄光,反而是一片深沉的黑,从来都是嘻嘻哈哈的人忽然变得沉冷起来越发叫人觉得可怕,齐福神态变的卑躬,立时应声转身出去传令,谢无咎这才收回那迫人的目光,片刻之后轻叹一声,“这就是天意?”
说着已站起身来走到了窗边,窗外的秋色已经渐深,隐隐的有些冬寒透了出来,不知不觉初冬竟然已经近了,谢无咎呼出口气,苦笑起来,“每次我真的想做点什么的时候老天爷似乎总是不让我如愿,既然如此,为何不让我回去呢?”
“陛下想回王都?”
齐福进门之时只听到谢无咎那“为何不让我回去”的话,不由得生出此问!
谢无咎听着似笑非笑一瞬,“回王都有什么意思?当然还是留在柳州好玩!对了,这行宫眼下不能待了,咱们换身衣裳换个地方住着!”
齐福稍稍一愣,“陛下,凭奴才的意思,不然我们往后退到禹州?”
禹州是柳州之后的大城池,谢无咎闻言嗤笑一声,“退去禹州又能如何?”
齐福对谢无咎多变的性子十分无奈,还是恭声道,“自然是以陛下圣体为重。”
谢无咎挥挥手,“算了吧,我不是那么容易死的!就留在柳州,我想看看此番来柳州的是谁,好歹我也是一国之主,怎能弃城而逃!”
齐福心中有些担忧,却经不住谢无咎这万事万物皆儿戏的性子,顿了顿还是道,“禹州有一万守军,只需一日便可到柳州,陛下,至少要将那一万守军先调过来吧。”
谢无咎对这守军不守军根本不在乎,只随便一挥手,“季承和季布他们是昨晚上才出的事,我就不信秦军两日之内就能到,你愿意调兵就调兵吧,要紧的是那西北之地的二十万大军,一定要快,否则咱们就当真玩完了。”
他口中分明说着沮丧的话,可那语调却又隐隐透着兴奋,好似还有些期待和秦军短兵相接,齐福自问也是在宫中几十年的老人了,得重华信任不说看人也是一看一个准,可这几十年来眼前过了熙熙攘攘许多人,唯独这位叫他委实看不明白!
齐福叹了口气,又出去传令去了。
军令从柳州发出,为了速度更快,用的乃是专门的信鹰,然而此时时辰已晚,那一万守军到的时候也是明天晚上了,夜色初临之时,谢无咎从柳州行宫搬到了行宫之外的民宅之中,同一时刻,柳州之外百里地的山林之中,沈苏姀带着五万兵马正在休整。
“主子,柳州送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