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李冲之父李敏在修养多日后,见叁辅依旧动荡不安,便与金城旧友商议,共图东方。两家兵合一处,亲密无间,两人子侄亲故皆随他们在军中。
李敏妻子姚夫人又收到来自汉阳的家书,信上言她的长嫂喜获一麟儿,希望她能够回到家中共叙天伦,她正欢喜又有些忧虑。
她身旁的仆妇便道:“可遣人将大公子请回。”
姚夫人道:“不可。冲儿他此时在军中,只可惜我那几个孩子皆不成器,没有一个能如他们的兄长。”
这时雍容却抢言道:“母亲,现在凉州安定,不必劳动兄长,有我便可护卫周全。”
姚夫人不理会她:“这次我们是去看望你的舅母,你可别惹她生气。”
雍容作鬼脸道:“是,母亲。”
姚夫人又对仆妇道:“吩咐下去,多派一些奴仆,再带上数名甲骑步卒,叁日后我们便回冀城。”
王瑗这几日正在冥思苦想,应当如何编写那科技小手册,又见雍容执意要让她一同前往,无奈便带上数枚竹简,刀笔,在路上一边写,又一边用刀削去,删改不定,愁得她的头发都比往日落得多了。
见着梳篦带下来的秀发,她直叹气。
到了凉州首府冀城后,王瑗又听旁人说,从前汉阳郡名为天水,汉阳都是后起的。
汉阳,是因汉水而言的罢。
冀城,格局广阔,城中熙攘,东市西市汉胡接踵,牛马羊驼壅塞,比之狄道,更要繁盛一些。冀城这些城市,因身处西北边漠,从前战事不绝,粗粝十足,风光不与柔和富庶的内地相同。
数丈宽高的黄土夯土城墙处处可见刀兵烽火痕迹,能容数马并走,四边双重城楼上,戍卫兵卒持着刀枪在上来复巡逻。上一次来她到这里,只是过城而不入,现在她总算有机会好好游览一番。
雍容对冀城很是熟悉,也很乐意作她的向导,在逛过东西市后,她们登上城外一座颓圮的垣墙,向远处张望。
凉州越向西北走,就越是风烟漠漠,一股荒凉之感直扑而来,只有那沿着关隘一路栽种的青青郁郁的柳树算是妆点这边地的一抹鲜亮之色。
先前雍容见到王瑗的失落之色,便道:“老师,现在那些花草树木还没生长起来,等到夏天,这又是另一番景色,到秋冬,那就更美了。”
而汉阳与其他处不同,因更靠近秦益,除了那城墙,这里风光更像中原一般湿润青翠。天青云重,山高谷深,树木常绿,生机盎然。天又高又远,干净如洗,空气也十分清新。
“想不到这里竟然像家那边一样。”她不禁感叹。
雍容却道:“老师,你的家乡在哪?”
王瑗自知失言,道:“一个很美的地方,像这一样。”
雍容笑道:“那就不如永远留在这里好了。现在天下到处都很乱,还是凉州安定呀。”
王瑗正想反驳,只闻雍容的舅母家来寻她们了,只有作罢,与她们一同回去了。
一辆骖马轩车从冀城外驶来,后有车奴从婢各一人。
车上青年男子独自一乘,立于车中,高冠广袖,神采飞扬,风姿端肃。
然而,他的车似乎是在平坦的州府大道上碾到什么东西,只听得像是竹木一样的清脆的碎裂声,轩车颠了一下,他命车在城外止步。
他下车检视车轮,原来是一捆小竹简,没有包上布帛,外部一些竹片已经碎裂为数片了。
他将竹简拾起,解开系绳,仔细查看墨书,叹道:“真是一笔好字。”
虽然这上面的词句他有些不解,比如什么生物,或者又是进化,合成。
“这是何意。”他搜寻他往昔阅读过的书籍,也找不到与其中内容相符合的。
莫非是上古的天书?他甚至联想到了韩信与那桥下老人。莫非今日我也有如此奇遇?天意?他的思绪越发辽远。
他又细细端详其上的字,字体结构严谨端正,清劲超然,都说尺牍书疏,千里面目,见字如面,写这字的人如果没有数十年如一日的坚持不懈,又怎会练得又这样的好字。
他身边的车奴从婢纷纷打趣道:“公子,你这字痴的病又犯了,见着一笔好字就走不动道了,若还耽搁,天也快黑了,恐怕就要被关在城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