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是仁善人,自进宫后处处以太后为先,而太后总是对娘娘诸多限制,泥人都有三分土性,何况娘娘。”嬷嬷说,王容与的反应在她的预想之中,哪里能就和第一次见面的人说要对付自己婆婆。
但是嬷嬷笃定皇后是对李太后不满的。
“圣母皇太后如今虽然贵为太后,身份尊贵,从前也不过是个宫人,贵妃,哪能比得上娘娘从午门进宫的气魄。”嬷嬷说,“太后不喜来瀛台参加中秋晚宴,不就是气恼自己不能从正门进出,小气的很。”
“你当真敢说。”王容与说道,“就冲你今天这些话,一顿板子你就跑不了。本宫是仁善,也容不下胡言乱语大放厥词犯上的人。”
“奴婢只是真心心疼娘娘,也是无意中知道了圣母皇太后为尊者不尊的事情,就更加心疼娘娘如今还要受皇太后的钳制。”嬷嬷说,“即使娘娘要责罚奴婢,奴婢也是一定要说的。”
“你的关子也卖的够久了。”王容与说,“再故弄玄虚,这顿板子也少不了。”
“娘娘,你可知道,圣母皇太后她,她不贞。”嬷嬷说道最后是膝行到王容与跟前说的。
王容与瞳孔睁大,“你从何得知?”
“奴婢也不是一开始就在瀛台伺候,奴婢原本是在宫里伺弄花草的,有一同乡是在圣母太后跟前伺候,平常对我也是多有照拂,有一日她来找我,神色不安,说她会死,奴婢问她怎么了,她说她无意中发现李太后在和张居正幽会。”
“闭嘴,不要说了。”王容与拍桌而起。
嬷嬷噤声,“奴婢同乡不久后告病身亡,奴婢十分害怕,于是寻了个错就分到瀛台来,奴婢本来想把这个消息烂在肚子里的。但是皇后娘娘来了瀛台,对我们这些偏远的宫人也如此照拂,奴婢感念娘娘恩德,实在不忍娘娘还受圣母太后钳制,才前来告知。”
“除了你,还有谁知道?”王容与盯着她问。
“李太后身边已经换了一批人,所有知道的人在那三五年间不是死了就告老回乡,想来也是死在路上了。奴婢不知道宫里还有没有其他人也是像奴婢这样因缘际会知道了这个消息却深埋在肚子里,但是瀛台,应该只有奴婢一个人知道。”嬷嬷抬头说。
“娘娘不要担心没人作证。”嬷嬷说。“阴私事,最难辩驳,找一二宫人扮成鬼在慈安宫叫唤几句还我命来,然后放出谣言,李太后自然以后只能在慈安宫里修生养性,再不能出来钳制娘娘。”
“娘娘。”却是顾言晞过来,见无虑带着宫人在远处守望。而娘娘在亭中和一个陌生的宫人说话,顾言晞心生不详就喊道。见王容与往后倒了一倒,虽然很快就扶住了石桌。
但是顾言晞和无虑等人还是很快就过来,“娘娘?”
王容与被顾言晞和无虑搀住,用蚊呐音在无虑耳边说,“堵住她的嘴,扔湖里去。”
顾言晞也听到了,心下震动,但是见无虑空手就要上前,娘娘既然是要堵上嘴,自然是不想让这人再说什么,用手堵嘴,一个不慎喊出来,就坏了娘娘的事。顾言晞拿出手帕撤下腰间的香球裹住,跟无虑一同上前,在无虑抓到嬷嬷的肩膀时,她就赶紧把手帕球塞到她嘴里,然后一左一右压制了嬷嬷,一路拖到水里,扔了进去。
无虑见人下了水就松了手,紧张的咽了口气,手在颤抖,胸口狂跳,但是她不害怕,无病突然不在,老太太让她顶上和无忧一起陪娘娘进宫,老太太就跟她们说过,跟着娘娘进宫,就要做好娘娘手里的刀,要保护好娘娘,就是娘娘要你们去杀人,也要干净利落的去做。
虽然不希望有那么一天,但你们要做好这种觉悟。娘娘在宫里再信任谁也好,只有你们是从小跟着娘娘的,这份情谊不是别人能替代的,娘娘真要做棘手的事也只会放心让你们去办。谁都会背叛娘娘,但是你们两个不会。
无虑握紧拳头,她做到了,虽然平日里她最小,娘娘纵着她,性子开朗又爱八卦,但是今天无忧不在,她也保护好娘娘了。
顾言晞多了一个心眼,不知道这人会不会水,顺势躺在地上,伸出半边身子死死摁住那人在水下,挣扎不已激起许多水花,无虑也连忙来帮忙按住,直到手底下动静变小,两人又合力把人拉了上来。
摸了呼吸,摸了脉,摸了心跳。
确定已经死了,两人都瘫坐在地上,无虑抬头对亭内王容与说。“娘娘,此人已伏诛。”
王容与捧着肚子觉得隐隐作痛,冒着冷汗说,“善。”
“传御医。”
第一百三十章
朱翊钧急冲冲赶往蓬莱阁,幸好许杜仲一直在瀛台待命,王容与这边说传御医,等她回到蓬莱阁,许杜仲已经在殿内等候。朱翊钧进寝殿就看见王容与面容苍白的卧在床上,又急又心疼,“到底怎么了?”
“娘娘情况怎么样?”朱翊钧问。
“娘娘是受到了惊吓从而心神不宁影响了胎气,等臣开几剂安神药娘娘喝了再以观后效。”许杜仲说。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煎药。”朱翊钧挥手说。
他坐到床边,握着王容与的手,王容与睁眼看他,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朱翊钧拿手去抹她的眼泪,“别哭,宝宝还好好的。”
“那个人她咒我。”王容与抽噎着说,“她说有事要和我说,我便让她过来,结果,结果她说我会被陛下厌弃,不得好死,我太害怕了,我就让宫人堵着她的嘴扔水里,我,我当时就在水边上,我想让她闭嘴。”
“但是,她就没上来。”王容与看着朱翊钧,哀戚惶恐,“陛下,我杀人了。”
“不。你没有杀人。”朱翊钧搂着她说,“她以下犯上,是罪有应得,淹死还是你给她的恩德,否则朕一定要将她杖毙。”
“我不知道。”王容与哭着摇头,“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来和我说这些?我太惊讶,太慌张。”
“没事了没事了。”朱翊钧抚摸着她的背,直到她在他怀里哭睡着。
朱翊钧确定王容与睡着了才小心翼翼的放下她,王容与很少在他面前哭,所以一哭,朱翊钧觉得自己的心跟着难受起来。
朱翊钧去到蓬莱阁的一楼,方才伺候皇后的宫人此时都跪在那里。
“谁来说?”朱翊钧阴沉着脸说。
顾言晞叩拜行礼后说,“今日我等在蓬莱阁规整娘娘的用品,娘娘便说去迎熏亭,有四个宫人陪同娘娘前去,其中一个人中途告退,她回来蓬莱阁通知,我便去替她。今日犯上的嬷嬷是瀛台花房的,因为总往蓬莱阁送花,与宫人也是熟悉的,所以她说有事禀报娘娘,宫人就去替她通传。”
“娘娘同意见她后,她又说要和娘娘说的事需要屏退左右。宫人担心,但是娘娘允了她。宫人离开迎熏亭,却也在开阔处警卫,能看到娘娘。”
“因为隔的远,并听不清楚说了什么,但是看到娘娘起身后,我们连忙赶过去,娘娘说让我们拖这个疯女人去冷静一下,我便照办了。”
“还有谁有补充的吗?”朱翊钧眯着眼睛问。
归着众人都摇头。
“通传的宫人是谁?”朱翊钧问。
“是奴婢。”无虑抬头说。
朱翊钧看她一眼,“你留下,其余人自去领板子。”
“照顾皇后不周,以至于娘娘受惊,论罪当诛,如今皇后有孕,要少开杀戒,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都自去领十板子,日后再犯,就没这么好运气了。”朱翊钧给张成使个眼色,让他去把这件事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