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使只道是陛下有心保全郑妃,回去后把所有证词整理成册送到御前,当事人都偷偷处死,扔出宫去。
这守门的将士都被夺了职,发配南京守陵。
余下的也要操练起来,不得放松,不过这是后话。
朱翊钧皱着眉,想得见明天上朝时朝臣们激动的模样,一私心,想干脆明天还是不上朝,眼不见为净,一了百了。
但他到底不再是那个任性的帝王,不再会以逃避来解决问题。
终究要面对的。
朱翊钧知道自己脸色难看,就不准备去长春宫了,怕王容与瞧着忧心。张成进来,“陛下,郑妃娘娘在启祥宫外跪着,已经有两个时辰了。”
“她说什么了?”朱翊钧问。
“只是在喊冤。”张成说。
“她爱跪就跪吧,等到她体力不支晕倒了,再着人送回咸福宫就是。”朱翊钧道。
恭妃怀抱着皇长子泪流不止,朱常洛其实不太喜欢让母妃搂着,但是母妃又惊又怕,竟是连皇子所也不让他回了。
“郑妃跪的,我也跪的。”恭妃说,“皇长子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和委屈,若是陛下因为郑妃跪一跪就心疼她而轻轻放过,我就一头撞死在启祥宫前。”
“母妃慎言,父皇一切都有主张,母妃不要轻举妄动,反而招了父皇的厌。”朱常洛劝道。|
“我的儿。因为我,你受了多少委屈,也许我死了才是对你好。”恭妃捧着儿子的脸哭道。
“母妃不要这么想。”朱常洛说,“我不得父皇喜欢,有母妃在,尚且有人记挂着我,若是母妃不管不顾的死了,留下我在这宫里,该有多可怜。”
“我的儿啊。”恭妃大哭道,“不如我们去求太后娘娘,让你皇祖母为你讨个公道。”
“母妃且等着吧。”朱常洛说,“若是父皇,一味偏袒郑妃时,我们再做打算。”恐怕到时候,去求皇后娘娘都比去求太后娘娘来的有用。
顾言晞来御前,“娘娘着奴婢来问陛下,郑妃为何跪在宫外?”
朱翊钧叹气,“娘娘要静养,是谁嘴上没个把门的在娘娘面前什么都说?”
“郑妃娘娘哭诉的声音有些大,娘娘听到了。”顾言晞说。
这下可好,原本想不过去的也不行,朱翊钧双手搓脸,然后仰着笑脸进去了,“郑妃我已经让人送回咸福宫了。”
“你说你耳朵怎么这么尖呢,隔着好几道墙都让你听见了。”朱翊钧笑说。
王容与依着他坐下,“三郎在我这不用强颜欢笑。”
“可是宫里出什么事了?”
“你不跟我说,我自己胡思乱想,反而对静养有碍。”王容与说,“我养的是身体,脑筋该转的还是要转。”
朱翊钧苦笑着把事情说了。
王容与第一反应。“陛下明天要去上大朝。”
“宫中出了这样的事,朝臣们肯定忐忑难安,陛下得去给他们一剂安心丸。”
“都可以预想明天朝上叫喳喳的模样,哎呀,头疼。”朱翊钧叹道。
王容与轻轻按摩他的头部,“也是我不争气,才让陛下陷入此等境地。”
“这又与你何干。”朱翊钧道。
“朝臣们担心的只有一点,陛下只把那一点解释清楚了,朝臣就不会吵的陛下头疼。”王容与说。
“我知道。”朱翊钧说。“我知道怎么做。”
王容与冲他笑,“我信三郎能做的好。”
“只是这宫禁也未免太松懈了些,竟然让外男进宫,还一路打杀到皇子所,实在是不该。”王容与说,“陛下要给他们紧紧弦。”
“嗯。”朱翊钧点头。
“常洛今日受了惊吓,陛下也该去看看。”王容与说。
朱翊钧闻言闭眼,想装听不见。
王容与好笑的推他,“皇子所离公主所不过一个花园,今天这样的阵仗,怕是公主们也受惊了,陛下,便代我这个母后去看望看望如何?”
“那我去看看荣昌,昭宜。”朱翊钧道。
王容与看着他的背影,无病来搀扶她坐下,又盖的暖暖的,王容与长叹一声。
“娘娘别想了。”无病说,“娘娘坐月呢,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哪能真什么不知道啊?”王容与笑说,“我倒是理解背后人的做法,我早产,又只生了一个公主,怕是嫡子无望,这无嫡立长,不就是皇长子了,这皇长子出了意外,可不就是皇三子了。”
“但是这过家家一般的拎着木棍就去皇子所行凶的犯人,也像是皇长子一系,为求自保倒打一把,让郑妃和皇三子受拘束。”王容与说,“陛下已经决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因着郑妃在这跪的原因,恐怕又有人猜测是陛下留情。”
“难道不是吗?”无病说。
王容与摇头,“陛下如今膝下只有这么两个皇子,同室操戈,是陛下不愿看见的,就是明天大朝,陛下也有给个答案,让朝臣放心,也让郑妃和皇三子死心。”
“陛下会立皇长子为太子吗?”无病问。
王容与笑,谁知道呢,“牛牛今天喝了多少奶?”王容与问,因着小公主早产体弱,身量比寻常的小婴儿小了一半,朱翊钧和她商议该取个贱名好留住她,朱翊钧就给起了牛牛这么个小名,“希望她能像牛一样健康强壮。”